□ 席辉 董东阳

随着全球化与城市化进程的持续加速，民众对乡土文化的认同感正在逐渐弱化，这一趋势在农村中小学生群体中表现得尤为显著。作为地方历史、生活方式与集体记忆的复合载体，乡土文化是培育农村中小学生地域认同、塑造健全人格、增强文化自信的核心根基。然而近年来，受乡村社会结构深刻转型与教育评价体系本土化关注不足的双重影响，农村中小学生对乡土文化的认知呈现陌生化、边缘化倾向。当下，唯有立足农村中小学生乡土文化认同的现实困境，系统剖析其深层成因，并构建针对性解决方案，方能有效凝聚多元主体力量，为乡村文化振兴注入持续动能。

一、“仍在”却“失声”：农村中小学生乡土文化认同的问题剖析

乡土文化对农村中小学生而言正在失去“意义感”。近年来，乡村建设不乏“文化上墙”“村史馆”等乡土元素表征，但对于农村中小学生而言，这些文化景观的装饰作用大于认知提升。在日常教育生活中，他们主要接触的是城市流行文化和标准化课程体系，乡土记忆则逐渐模糊，这种单一性文化输出使乡土文化失去了“情境锚点”与“生活实感”。乡土文化虽然“仍在”，但已“失声”，其文化意涵无法融入农村儿童的身份建构。这种“在场的缺席”，实质上是一种深层的文化疏离。

教育体系对乡土文化的隐性“削弱”，加剧了文化认同断裂。一方面，义务教育体系中，学生面对的教材编排、考试内容乃至课堂节奏几乎无异，无形中压缩了地方文化的教学空间；另一方面，现行教学评价机制多重结果、轻过程，乡土文化难以被纳入主流教学序列。学生形成了对乡土文化的片面认知，使其在价值层面失去了传递根基，影响了其文化自信的建构。

乡村社会结构的转型与文化生态的嬗变，弱化了乡土文化的传承机制。社会结构层面，依托家庭与村落自然延续的乡土文化传承机制逐渐弱化。随着农村地区人口流动加剧，许多家庭因劳动力外出而出现“隔代抚养”现象。老龄祖辈难以与留守儿童形成有效的乡土知识文化互动。原本依托村落节俗、集体劳动等实现的文化传递，在村庄日益“空心化”与社会组织弱化中逐渐式微。同时，乡土记忆的讲述空间被智能手机与数字娱乐所取代，曾经依靠“耳濡目染”建构的文化认同，如今也出现断裂趋势，农村中小学生面临的已不仅是认知上的陌生，更是身份归属感上的空白。

二、“失语”到“共鸣”：农村中小学生乡土文化认同的重建路径

以“儿童视角”重建乡土文化的情境体验。解决乡土文化的“失语”问题，首要之策是让乡土文化在儿童成长中“情景在场”。除了文化“物”的输出，还需转向“场”的构建与生活化再现。相比单向式的讲述，更应通过体验、互动的方式将乡土文化重新嵌入到儿童的日常生活中。可尝试课程在地化，将地方节庆、农耕技能等纳入学校综合实践活动，在公共文化空间中实现文化传递，使学生深入参与其中。这样有助于激活乡土文化的当代表达路径，修复其在儿童认知与情感中的文化锚点。

推动教育体系中的在地转向。关于乡土文化的“话语缺位”的困境，推动课程内容与教学方式的在地化转向是问题的关键。标准化课程无法满足乡村学生成长的文化需求。可由教育部门牵头，支持“共建式”课程开发，融合学校与本地文化资源，让文化元素参与到学生的成长环境中。同时也应适度丰富教学评价体系，解决地方文化教育“可教不可评”的困境。唯有让乡土文化进入课堂核心，才能真正撬动其在学生文化认同中的价值建构功能。

重建“活的传承”机制，织密文化代际链条。传统的乡土文化传承机制无法适应乡村社会结构转型，因此，亟须探索以“生活共建”方式延续文化代际链条的实践路径。乡土文化最基本的承载单元曾是家庭与村落，今后亦应如此。首先，引导乡村家长、祖辈群体参与学校课程与课外活动的设计与执行，通过“祖辈讲堂”“乡村手艺课”等形式，让他们成为文化传递的课外教师。此外，应正视数字媒介在农村儿童生活中的影响力，尝试开发适配本地文化资源的数字化产品——民俗动画短片、村落时空数字地图等，以反哺的方式复现现实文化体验。当乡土文化重回儿童的日常语言与情感交往中，传承才可能真正“活”起来、动起来，文化认同也才能在互动中自然生长。

农村中小学生乡土文化认同的式微及其面临的复杂情境，反映出乡土文化意义体系失衡、文化认同根基缺失、传承机制断裂的现实困境。唯有靶向重构乡土文化情境，推动教育体系的本土化转型，激活乡土文化传承机制，方能夯实农村中小学生群体的文化认同教育土壤，促进乡土文化的代际传承与创新发展，筑牢乡村社会经济文化的可持续发展之根基。

（作者单位：西北师范大学旅游学院；本文系甘肃省社科规划项目《甘肃农村学校和学生发展现状与需求调查研究》2023YBWT03阶段性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