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彬

邱华栋新近出版的小说集《唯有大海不悲伤》收录三个中篇小说，《唯有大海不悲伤》《鳄鱼猎人》和《鹰的阴影》，都是“硬汉故事”。硬汉们在挑战自然极限、战胜犯罪分子时迸发的英勇气魄和永不服输的精神令人动容。

《唯有大海不悲伤》中，主人公经历丧子之痛，潜水运动打开他人生的另一种可能。《鳄鱼猎人》故事分两条线索，一是主人公在国外协助他人捕获吃人的鳄鱼，二是与谋害中国女留学生的歹徒搏斗并将其制服；《鹰的阴影》则讲述两个男人登山的故事，主人公为掩护同伴而牺牲。

三篇小说主人公的硬汉精神不是表层的，他们在与天地自然的亲密接触中视野愈加宏阔，实现精神人格成长。那位失去了儿子的父亲长时间在悲痛中难以自拔，最后从自由深潜中感受到大海的雄浑博大。“在海水的中央，上方的光亮打下来，照射在他身上，那个时候，他感觉到自己回到了母体”，找到重新生活的勇气。生活中难免遭遇挫折甚至受伤，但只要敢于面对，伤口可成长为最坚实的地方，这就是硬汉精神的内核。

读邱华栋的小说，不仅可以感受情节与故事的延伸，情节与故事里还蕴含浓郁的文化底色。小说中出现大量关于海洋、高山运动的专业性、知识性描绘。对此，小说家本人这样解释：“我也常常想，作为一个小说家，必须对读者尊重、友好和负责。人家花自己宝贵的时间来阅读你写的一篇小说，你又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因此，我要在小说里增加一些材料，比如潜水和大海的方方面面的知识。这就使得小说本身带有新颖感和知识化的效果。”

这些知识为小说增添文化底蕴。当故事情节在文化的底色中游弋，情节因文化的浸润而丰富。而即使不为情节服务，文化也可以凭借从容的魅力感染读者，使其在阅读愉悦中享受层次丰富的文化境界。评价一部小说高下，文化底蕴丰厚与否是一个重要因素，缺乏文化底蕴的小说很难成为好小说。一些小说或在故事迷宫的小径上萦回踟蹰，或在情节的快车道上急促奔竞，却忘记小说不仅是对故事的召唤，还在于召唤故事背后的精灵——文化的闪光与人性的辉泽。邱华栋小说创作的可贵之处正在于其对小说家文化担当的坚守。

随着时代发展与生活水平提升，人们的精神文化需求也在迅速高涨，这对小说家提出一个严峻而难以回避的课题——如何使小说满足当下读者的阅读需求，进而创作出经典？许多小说家为此苦苦思索，探寻如何在日新月异的时代获取创作动力，如何通过显性的故事、情节、人物、名物展现时代风貌和文化力量。这就要求小说家持续不断地向内挖掘与向外突击，向内提升自身文化素养，向外走向高山大海，走进时代深处，心系更大的人群和更广的世界。世界有多大，小说家的舞台就应该有多大，《唯有大海不悲伤》的启示和意义就在这里。

（《唯有大海不悲伤》，邱华栋著，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