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菲

    平凉自古就是丝绸之路北线东端的交通要冲和重要商埠，有着得天独厚的区域优势和悠久的历史，素有“陇上旱码头”之称。而正是在这里，出土了当时震惊中国考古界的“外文铅饼”窖藏，无论是从文物价值、背景故事还是文物数量，都堪称奇迹。“外文铅饼”货币究竟藏着怎样的故事呢？

    1976年10月，灵台县中台镇康家沟村枣树台社村民在达溪河的支流南河西岸半坡上平田整地时，发现了一处“外文铅饼”窖藏，铅饼正面有似龙非龙形状像蟠螭的浮雕，头有触角，背面阳铸外文一周，中间有两个方形印记。铅饼造型、文字同后来西安西北汉代长安城和陕西扶风姜原出土的汉代铅饼完全相同。

    在已公布的资料中，全国各地共出土“外文铅饼”中的圆形龙币308枚，而灵台一次性出土最多，为274枚，其平面呈圆形、尖沿，正面隆起，浮雕蟠螭纹，背面内凹，近沿饰阳铭外文字母一周，内有二方形戳记，直径5.5厘米，厚0.6厘米，重110-118克。这些外文铅饼保存完好，而且一次出土数量如此庞大，这在全国都是罕见的。

    多年来，学术界对这组铅饼的讨论可以说是众说纷纭，有汉代“柿子金饼”说、“波斯铅币”说、“天竺饼钱”说、“外汇券”说。但是，在众多说法中，认为是汉代发行的合法货币“白金三品”中的龙币的可能性最大。“白金三品”是汉武帝时期为缓解国家财政危机，采纳张汤的建议在元狩年间铸造的。有龙、马、龟三种形态纹样，其中龙币的价值最高，重八两，值三千，马币为方形，正面是马形，挺胸、昂首，三蹄着地，一蹄抬起，气势昂然，背略凹，重六两，值五百；龟币为椭圆形，正面纹饰为鳞甲状，背面平，有似篆文字样图形，重四两，值三百。白金三品为银锡合金制作而成，这里的锡就包含铅的成分在内，并且经过检测，铅的含量最大为40%，难怪人们习惯叫它“铅饼”。《史记·平准书》中也有记载：“又造银锡为白金”一说。而这套货币之所以珍贵，除了历史久远，还因为发行时间不长，主要是成色不足、造价太高、假币太多，短短5年之后，便悄然地退出历史舞台。

    至于铅饼上的外国文字，有学者认为，铅饼上的外国文字与汉代长安城遗址出土的铅饼文字基本相同，是“传写失真的希腊文”或“波斯文”，有可能是汉武帝模仿安息货币文化的产物；也许当时是为了增强对西域各国的贸易交流，所以将安息国或西域某国文字刻在“白金三品”的龙币上，这种模仿的外文，对于汉代的工匠们来说技艺是生疏的，所以在刻铸时难免失误，就在铅饼上出现了“传写失真的希腊文”。而对于这些希腊文的认证，最有力的依据是在1961年，著名考古学家夏鼐先生对这种类型的铅饼进行过深入研究，夏先生认为这些外文应是希腊语的“大王”“王中之王”“伟大”这一类意思。“大王和王中之王等语义”一说，揭示了一个重大的问题，西汉当时为东方大国，汉武帝通西域、扫匈奴，将西汉王朝推至全盛时期，对西域各国有称“王中之王”之意。史书中就有西域诸国向大汉王朝纳贡的记载。用失真的希腊文，表示汉王朝是大王或王中之王的意思，可能是以龙币代表了汉朝天子向西域各国称王的本意。外文铅饼也就是“白金三品”，这时可能兼有内外贸双重功能。龙币上的外国文字，也可能就是中外文化交流的产物，既然是作为外贸支付手段的货币，必然要表现出与异国交流的特征，所以在很多因素上便于与西方交往。而且从历史角度看，汉武帝铸造“白金三品”的时间，又恰是张骞第二次（公元前119年）出使西域之时。

    丝绸之路的路线一般可分为三段，东段：从长安到玉门关、阳关；中段：从玉门关、阳关以西至葱岭；西段：从葱岭往西经过中亚、西亚直到欧洲。而每一段又都可分为北中南三条线路，北线：从泾川、固原、靖远至武威，路线最短，但沿途缺水、补给不易；南线：从凤翔、天水、陇西、临夏、乐都、西宁至张掖，但路途漫长；中线：从泾川转往平凉、会宁、兰州至武威，距离和补给均属适中。而出土过大批“外文铅饼”的灵台是从长安去陕西扶风的另一个重要通道，出土铅饼的地域是古长安以西的关中、陇东地区，也是古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处。因此，灵台也是古丝绸之路最繁华的贸易交通要道之一。

    说到这里大家可能已经明白，汉代时期灵台是丝绸之路陇右道北线的必经之处和重要驿站。这组“外文铅饼”在灵台的出现与古丝绸之路有着密切的关系，是丝路经济繁荣的实物见证，透过那些会说话的外国文字，我们似乎聆听到这里曾经的车马人喧以及中外经济文化交流所发出的铿然之响……

    （作者系平凉市博物馆讲解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