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工人报
2019年01月31日
第04版:生活

又是一年雪花飘

    赵越超

    梦在梦里才有意义,总想把记忆截屏,永远收藏。难忘掏麻雀的淘气,难忘打雪仗的快意,难忘热腾腾的粘豆包,难忘百吃不厌的酸菜炖大鹅……更忘不了离家时父老乡亲含着眼泪的祝福。一个叫家的地方难以找到我心目中理想的出路,从此开始了漂泊,有了远方,有了乡愁……

    雪,从头一天早晨开始就稀稀疏疏地下着,悄无声息不紧不慢地洒落着,黄昏后浓密了起来,由星星点点演变成密密匝匝,一会儿功夫,天地间漫天皆白;一宿儿功夫,大雪足有半米高。第二天,大雪仍旧纷纷扬扬地飘洒着,院子里老榆树干枝杈上平日哇哇叫的喜鹊乌鸦早就悄没声儿的不知躲到了哪里,连那只放肆惯了的大黄狗也老老实实蜷缩在狗窝里有一声没一声地叫着。小小的我再次爬上热炕头钻进了被窝,一扇门,阻隔了户外的风雪交加。

    过去家里贫困,冬天来临,母亲总要腌制几大坛咸菜酸菜,以备过冬。买菜、晾菜、洗菜、切菜、腌制,一整套程序基本上都是由母亲完成。大雪天,咸菜缸酸菜缸冻得梆梆硬,不用开水烫根本取不出菜来。

    俗话说,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菜要经霜才腌得好吃,因此,腌菜时节气温一般都已零度以下。这时候在水中洗菜,手指冻得像一节节红萝卜,先是针刺的感觉,后是麻木,寒意顺着胳膊往身子里钻,冷得发抖。儿时伴母亲在塘边洗菜,只知道在水中砸石子、打漂漂,哪里晓得母亲的冷。母亲说,腌菜是讲究“手气”的,“手气”差的人腌菜,吃不了几天就一拳头到底(比喻烂到底),“手气”好的,腌的菜吃到第二年夏天都嘎蹦脆。腌了多少年菜,知道腌菜除“手气”外,也是有讲究的。买回的菜一定要晾,晾短了,腌的菜水多,且容易烂;晾长了,菜又容易“皮”,腌出的菜不脆蹦。菜要洗净,不洗净,不卫生不说,还硌牙。最重要的是腌制,一双手在大盆里将菜一遍遍地揉搓,急不得也缓不得,就那么近乎匀速地盘弄、翻抚,直到出汁。放盐也很重要,盐放多了“齁人”(太咸的意思),盐少了又酸,恰到好处确实很难把握,这就是许多腌出的菜或咸或淡的缘故。

    年年腌菜,便玩些花样。比如在坛底放上几匹石蟹,在白菜心里裹上生姜和红辣椒等等,一盘腌白菜端上来,白的梗、黄的姜、红的椒,像一幅诗意的小品,让人生羡,更让人开胃生津,垂涎欲滴。

    我童年的冬天,经常可以看见从屋檐上挂下来的长长的冰柱子,和一连几天都化不掉的积雪,厚厚的雪地上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脚印,天气冷得连那些平日里最喜欢外出疯玩的孩子也老老实实地窝在火盆边烤火。早在寒冷的冬天还没到来时,家家户户就准备好了充足的柴火过冬。房前屋后、柴房里、灶头间都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堆堆秸秆,那可是农户人家冬日最丰实的景象。一到天冷了下雪了,家家户户都拿出火盆子,把它架在厚实的架子上固定好,然后就可以点火了。

    先用一些细枝、干叶或废纸把火点着,然后赶紧放上容易点燃的干柴,等烧到一定程度了,就可以在上面放木头或是煤核之类的柴火。这样,火就旺旺地烧起来了,烧得木头啪啪地响,火苗扑哧扑哧地往上蹿,火光映得每个人的脸都是红彤彤的。

    一家人就这样围坐在火盆边,孩子们在火盆边翻看小人书,女人在火盆边补衣服、纳鞋底,男人倚在墙角打盹,老人则讲着那些永远也讲不完的老掉牙的故事。不知道是谁的裤子或鞋底被火熏久了,发出了一股焦味,闻到的人就赶紧提醒退后一点,不要靠火太近。这时,倘若进来一个串门的,家人们会热情地站起来,腾出地方请他坐到火盆边:“来,过来烤火,烤烤火。”然后,沏一杯热茶,或卷一根老烟,在火盆上点着了递过去,浓浓的暖意从火盆里氤氲开来一直到过路客的心里。

    当火盆里烧得只剩下一堆红通通的炭火时,是煨年糕或玉米棒的时候了。用白纸或菜叶包一块年糕或一只番薯,或者用根筷子戳着玉米棒,藏到红红的炭火下面,不一会儿,就能闻到一股焦香味,拿出来时,年糕或番薯的表皮已经焦黄了,里面软软糯糯的,玉米棒上有几颗玉米粒也爆开了,香喷喷的惹人直流口水。要是火盆里的炭火再旺一点,还可以煨黄豆、瓜子,只听得“啪”的一声,煨熟了的豆子就蹦了出来,孩子们争先恐后地去抢着吃,吃得一个个嘴巴黑黑的像长了胡须,然后相视着互相取笑……

    小时候虽然寒冷,但是年轻人不喜欢“猫冬”,纷纷走出家门到生产队的场院集合玩耍。每天太阳一出来,场院就已经有人捷足先登,有大人,也有半大的小伙子,还有我们年龄稍小的小伙伴,大家各有分工,有的推雪堆,有的立雪人,有的修饰着雪人……共同科目完成之后,接下来所有人开始玩起了打雪仗。

    由于“战场”混乱,这一轮打雪仗暂时停止,双方休战。各自拍打掉头上、身上的雪水,再做准备,再来一轮。我在队伍里,向大家提议,用一半的人运积雪,捏雪团。用一半的人投掷雪团。在我的建议下,大家自告奋勇,就近收集积雪,运到前沿阵地上……

    如今,每次冬天飘过的雪花,内心酸楚潸然泪下,离家太久了,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乡情又占满了我大脑的内存。弯弯曲曲悠悠长长的小路也没有长过我的思念,夕阳下炊烟里仿佛又听到了母亲那熟悉的呼唤,孩童们的厮杀声,那是爱的归宿,那是心的港湾,那是终身的不舍,那是终身的牵挂,那是终身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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