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雅婷
当我决定前往这座边陲小镇时,那名字——马鬃山镇,才如一声悠远的驼铃,飘进我的耳畔;当我真正踏上这片土地,工作于此,生活于此,才恍若翻开了一本厚重的书,每一页都藏着故事,每一行都写满了岁月的痕迹。
去镇上,有五百公里的车程。经历了多年的长途求学之路,已习惯了旅途的颠簸,甚至,还悄然滋生了几分莫名的兴奋。西北的戈壁,是大地裸露的胸膛,辽阔而深邃;西北的公路,是时光蜿蜒的掌纹,曲折而悠长。戈壁上的风滚草,像是被遗忘的时光信使,肆无忌惮地翻滚着,偶尔,几峰骆驼悠然其间,仿佛是这片荒凉中的诗意点缀。那天的落日,美得让人心颤,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王维的那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那一刻,我仿佛与古人有了跨越时空的共鸣。
抵达小镇时,夜色已悄然降临。次日,我才真正看清了这个小镇的模样。四通八达的高速公路将它轻轻围起,主街道商店、饭馆鳞次栉比。小镇很小,很多时候,我散步至广场,抬眼望日落,生活虽平淡,却也自有一番滋味。
马鬃山的春天,总是姗姗来迟,而大风呼啸,却是每年春季不可或缺的乐章。戈壁的风,仿若是天地间最不羁的浪子,它来时,毫无征兆,只听得远处传来一阵低沉的呜咽,像是大地深处蛰伏的野兽突然苏醒,转眼间,那呜咽便化作千万匹脱缰的野马,席卷而来。风掠过耳畔,声音尖锐如刀,衣衫猎猎作响,仿佛在提醒每一个过客——这里,是风的疆域。
除了日常的事务,下村也是工作的一部分。第一次参加春防工作,赶上了日出。那戈壁的日出,别有一番风味,是旷野最炽烈的告白。天边先泛起一抹冷青,继而橘红翻涌,一轮赤金迸裂而出,刹那间点燃整片沙海。
伴着小羊羔咩咩的叫声,新的一天悄然开启。给羊接种疫苗,颇费一番力气,大家分工明确,安围栏的人三下五除二围好了一个通道,然后便开始了赶羊工作。羊群仿佛知道了我们的来意,怎么都不肯进围栏通道,满场子都是“咩咩”的叫声。牧民们面对这种情况,分开站位,堵住它们逃跑的去路,很快就赶了一波,接种完疫苗的羊立马变得欢脱,蹦蹦跳跳地出了围栏。
寒来暑往,于马鬃山工作生活,不觉已逾两载春秋。回眸凝望,恰似原野上的一汪浅水,虽无江河的波澜壮阔、五彩斑斓,却也澄澈质朴、宁静安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