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重扬
在西北大地上,有路如虹。历史的斑斓色彩在这里交织,文化的细密回声在这里吟唱,时代的澎湃浪潮在这里奔涌。
这条路宽展,足迹跨越了欧亚。这条路悠长,一走就是千年。这条路隽永,深烙着文明的履痕。
一到长安,仿佛穿越回了大唐盛世。古城墙勾勒出的版图里,大唐不夜城再现着十三朝的繁荣,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们,涌入这片热土,融入文化的海域,熙熙攘攘。在西安城热闹的人群里,我们摩肩接踵,近距离辨认着来自五湖四海的肤色、瞳孔、语言,我确信,在这里,我们可以遇见曾经辉煌历史中的多彩面孔。千年前,大唐长安城的西市,万商云集,车队和驼队停靠在历史的码头上,将丝绸、瓷器、玛瑙、瓜果连同文化一同运载,穿越边塞、沙漠,通达遥远的国度。如今,西安国际内陆港,中欧班列繁忙奔走,新时代的西安续写着丝路传奇。
向西,天水秦风依旧,渭水悠悠。我们皆源自九州,同为羲皇后裔。商队离开长安到达天水后,在此休整,这里有醉人的美酒,更有厚重的文化底蕴。此刻,我们驻足天水古城的驿站,长久停留,在琳琅满目的文化印记里重读丝路,重读杜甫的明月、苏蕙的回文,还有李广的悲愤……独特的地理构造,缔造了天水灵秀的山水,也涵养了厚朴的人文。即将离开时,忽闻山歌起,竟如此不舍。
在兰州,黄河低吟深沉而温和,穿过这座城市后,它带着西部深厚的风土气息,九转奔流,最终奔向渤海湾。百年铁桥作为兰州的标志之一,历经百年岁月,依然坚守在时代的浪潮中。在兰州,找一个老巷口,排队去吃一碗牛肉面。只一口,便酣畅淋漓。沿着河岸默默行走,也可去听一听黄河的温度。夜色弥漫的黄河岸边,远处忽而传来几声鼓子声,听者心醉……
在敦煌,石窟群静候了千年。当我抵达,历史的无尽和大地的广袤,一起稀释了我的存在。我像一粒沙,融进了风里,随风而行,我看到了其他沙粒的样子。它们是高崖顶端的柔和,是立壁可触的粗粝,是沙丘悠长舒缓的铺陈,是月牙湖底深浅漂浮的沉静,是远去的驼峰逐渐模糊的缩影,是苍鹰尖啸后抵达的余音……远道而来的旅人,在离去时悄然带走了一些沙子。居住在这里的人,珍藏着远方客人的笑容和满足,他们守候着美好生活,也守候着敦煌。
胡杨树正值盛年,它伸展着筋骨,与池水里的倒影对视。在大漠,一株树就是一座沙丘。一座一座,星罗棋布,连缀成了最富西北性情的胜景。生长千年,站立千年,沉睡千年,在岁月更迭和沧海桑田里,胡杨倔强地守护着脚下的大地。在喀什,历史、文化、河流、沙漠……众多元素在这里交汇。在喀什,理应接受邀请,进入一次刀郎木卡姆,让自己在高亢热烈的曲调里燃烧起来。
丝路如带,连接东西。每一处文化的交汇,都孕育出一座底蕴厚重的城市。人们沿路追寻,寻觅着满足和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