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美英
年总是和雪连在一起。细碎的雪花,飘着飘着,就飘到了一年的尽头;飘着飘着,就飘进了又一年的门槛。
一场大雪,走了很远的路,就这样从上一个春天赶来,为这个春天祝贺。“看啊,好大的雪!”人们因一场大雪而开心。黄昏的路灯下,松树枝上的雪团,像刚爆壳的棉花,白得热烈。从公交车上走下来的老人,提着红灯笼和年货,像是赶了一年的路,脚踩到地上就安稳了。
一个年头在一场大雪中落幕,这个年也就过得踏实了。就这么风雪飞扬一场,花开草绿一场,禾熟果红一场,山枯水瘦一场,年就过了,春天就到了。
年是红色涂抹出的花朵。红的福字,红的对联,红的灯笼,红的剪纸,红红的中国结,挂出一条条红彤彤的小巷子,暖暖融进心底。还有母亲的味道,还有父亲的沧桑,还有儿时姊妹们嬉闹的场景,从红色巷子深处涌来,年就过了一半了。
挑挑拣拣,拿了一堆红福字、红灯笼、毛茸茸的红色小动物,哪一个也舍不得放下。其实,福还是那个福字,对联上还是那些祝福的话语,红灯笼和中国结还是那个样子,但却融进了又一年的心境和劳作,开出了又一年的花样,结出了又一年的成长与收获。
当大街小巷的窗户前,那一挂挂喜庆的鞭炮燃起来时,点燃的是一个个闪亮的花蕊,像海棠,像水仙,像艳艳的红杜鹃,开放在通往春天的路上。年啊,就成了一支点亮春天的火把。
年是奔走涌动的。有一幅画,风雪中拖着拉杆箱回家的旅人,雪斜斜地飘在旅人身上,飘成蜡染布一样的颜色,在旅人归心似箭的眼神里,是年的样子。
风雪年关,在南来北往的车流人流中,在五颜六色的包裹里是奔走的年。年是流动的,那些东奔西走的如织人流,将年铺成了一张流动的画布,将一年来细碎的日子,一个又一个地串结起来,就串起了一串生命的链条,挂在我们的生命树上,叮咚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