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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湾的回报

王泽珠

我家门埂底下的一块地,约有一亩半。一头紧偎路口,一头连着石崖,远远瞅去,似一条硕大的墨鲸潜伏,样子俨然。

时光追溯至20世纪80年代前,我家尚在山垴居住。自打家里又添了一口人后,父亲便对土地愈发渴求。他为之冥思苦想良久,有一个“大想法”萌芽了——垦荒。我家门埂底下的这块坡,他便打算垦挖了。

这块坡上面的石头堆儿,密密匝匝,桌大的石头遍坡,还有比柜子大的石头呢。但石坡的中间部分,暗匿厚厚一层黑土,这让对土地痴爱有加的父亲,简直是得到宝物一般。

那些天,父亲总会见亮起床,洗一把脸,啃一点馍就匆匆动身,至吃早饭时,他还不回来。母亲就心急,说现在都多大时光了,干活连饿肚子都不知道,末了就催促我。我沿门前的小路跑去,并且是边跑边叫。父亲哪肯就此罢手,还在用长木棒子撬大石块,撬不动的,便用铁锤砸破,并齐齐砌在地边一道,而碎小的石头,摆垫在石墙里头。

我跑到父亲跟前呆呆立住了,他用那遒劲有力的手臂,硬是腆肚儿抬起比身板宽厚的石块,那脚下的步伐,此刻如蜗牛般地挪动着。

记得一天午后,雨过天晴。父亲说,他要到门埂底下去挖地,看今儿能把下边的那个石眼挪过吗?一挪过,明年的耕种就不挡犁了。母亲一听又要挖,随口唠叨两句,一年四季忙忙碌碌的,闲了不会歇阵子。父亲哪能听母亲的话,半晌不言,半晌似生气地“哼”了一声,衣裳肩上一搭,掮着大锤和镢头走了。之后有半个小时吧,在院里玩耍的我,猛地听见门外的墙角“砰砰”两下,一转眼,原来父亲在门外放着镢头和大锤。

“怎么了呀?让你别去别去……你看,大拇指头都砸成啥样子了。”母亲轻抚着父亲的左手大拇指。

父亲说,他是用力推滚一块大石头时,手里一溜,大石块就又滚过来,正好压住大拇指头,鼓足劲儿用膝盖顶下,才抽出手来……当时疼得呀心里直发颤。不过,也没啥事儿,这点小伤,过不了几天会好的。

自这之后,父亲倒也没歇上几天。他便用没受伤的那只右手,拾那石坡上的石头。两年或者三年,我不确定,反正,我总觉得父亲在挖那石坡地费了好长一段时间。地挖开后的第一年,种的麦子,那一年可算长势喜人啦!连那些走在大路赶牛赶马的人也啧啧赞言。“你看看呀,那一阳山湾的麦田中,数那块长得最好。”一个接茬说:“哼……你就知道说好,你先看看,那如桌大箱大的石头,你说说,人家一个人是怎么把石头砌上地埂的。”“就是,是下了大功夫了。”几个人谈论半晌,无非是被父亲垦地的恒心所折服。最后麦子打碾下来,在我家东厢房的那个大八角柜里面,装了满满的一头哩——一千斤过哩。这是在后来,母亲给我说的。

光阴荏苒,日月如梭。父亲离我而去已有五年多的时间了,而这块地,依然年年都有好的收获。

去年,我家种的是一茬当归。一日里,母亲从地里回来对我说:“你去看没?咱门埂底下的那地里,当归长势可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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