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海萍
每年暑假的时候,总是要带着孩子们回一趟老家,在大通河边溜达,在湟水河边抓虾米,在川道的田地里摘西梅,在骆驼山下放空自己。低头望一眼我的故乡,其形、其色、其味,充满了整个胸腔,心头远离故土的落寞,已荡然无存。
离开家的时间久了,有时候某一个瞬间浓浓的乡愁便涌上心头,在心里埋下一颗种子,思念的风一吹,故乡的呼唤声不断生根、发芽、抽条、成长,最后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那就是我思乡的情愫。
在外漂泊的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乡味道。那不是地域的味道,也不是某一种菜肴的味道,只是乡恋的味道。在某个深夜,反复咀嚼,那种滋味,无法言说。
家乡的夜晚平淡而安静。每当我回到家乡,那种稳稳的踏实让我感觉整个心被温柔地熨平了。我的家乡在红古川里,属于河湟谷地东部末梢的一个狭长谷地,这里植被茂密,水系发达,盛产瓜果和高原夏菜。庄子的中心集中居住着二百来户人家,出了村子就是阡陌交错的蔬菜地,海拔更高一点的地方被当地人称作台,一台,二台,三台,自我记事起谷丰渠的水就被抽到台上进行灌溉,台上有许多的园子,我们当地人把成片的水果林称为园子,比如苹果园子、巴梨园子。
记得小时候的冬天,拉煤的货车从窑街煤矿一路而来,散落在马路边水渠里的煤渣是主妇们填炕的好东西,每当傍晚时分,家家户户炕里的煤被点起来,那种淡淡的,说不上来的味道萦绕着整个村子。后来长期远行他乡,即使回去故乡再也没有那种特殊的味道了。然而,那种味道越久越清晰,今夜又突然地跑出来,在我的鼻腔中久久不能散去。
家乡有一种馍馍也很特殊,是用一种叫作“焜锅”的工具制作而成,将发面加入清油、香豆等调料,放在圆形焜锅内,将焜锅埋入草木火堆中,慢慢烤制即成。烤成之后,外皮是金黄色的,内软外脆,酥香可口。
今夜,家乡一切陌生的、熟悉的细节都纷至沓来,巷子口那棵大柳树也婆娑入梦而来,好似我依然是那个在树下酣睡的小姑娘,那些细微的感觉都一一被放大了起来。
在家乡,分外亲切的是乡音。长辈们见到我,依然是那种宽厚、淳朴的笑容:“回来了吗,丫头。”虽然我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在他们的眼里,我依然是那个丫头。我总是在悄悄观察我的故乡人,年长的、年幼的,都是那么可亲,我尝试着从他们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回到家后,我总是愿意待在湟水河边,找一块平坦的岩石,悠悠地躺着,望着巍峨的骆驼山,听着哗哗的流水声……
故乡是我的魂,是我魂牵梦绕的根。我总在梦中回到湟水河畔,谷丰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