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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溪谷遐想

赵会宁

去合水,本是无目的的。若要找个牵强的理由,是想把自己藏进子午岭的褶皱。

在花溪谷,黑夜来得很快。它的黑是从西山口紧贴阳光的背漫过来的。

在黄昏,夕阳的晖和黑夜的黑是一组矛盾,又彼此填补着对方留下的空白。夕阳的晖更像一把尺子,它仔细丈量着花溪谷黄昏到傍晚的长度,逝去时是一寸一寸的,黑夜的黑却是大块大块地掩过来。

不久,大块的黑弥散开来,整个花溪谷全被淹没了。

一声蛰虫的鸣叫从一棵白桦树的脚下蹦出来,夜裂开了一道细细的缝隙。

同时,在蛰虫的叫声中,花溪谷的另一扇门也开了。

白天在花溪谷转悠时遇见一个花农,才知铺满谷底的花叫马鞭草,开着紫色的细碎花朵,而且这花从六月底一开就能开到十月,花期罕见得长,花溪谷会不会烦了这种蓝色?靠近南山的脚跟有一条溪流,用自己的身躯丈量着河床的长度,也丈量着这种紫色花的香能飘多远。

看花开,不如听花开,住在南山脚下的小木屋里,熄灭了所有的灯,细碎的花语有一句没一句地从谷底传来,花的香由着性子四处飘荡,如鱼,都被钓起来。

其实,最爱的还是太白镇一穗水稻里装满的锦句。论色彩,这锦句是绿色的。在东西走向的山谷里,南北两面的连山像两根臂膀从子午岭的腋下伸出来,一个山谷就被拥在了怀里。山北的冷风吹不进来,山南的热浪涌不进来,那些嘈杂的声音被两只臂膀拦在外面,山谷里有的只是阳光,把一株一株稻子从泥土里擢拔出来,像箭镞一样,个个都有饱满的锋芒。在花溪谷,水虽在山脚,远离小木屋,但夜睡实在时,水声便高调起来,把黑色荡得有了几许轻盈。在太白,水从未主动走上前台,习惯了委身于一株株水稻的脚下,就像那些委身于山脚下青瓦红砖的屋舍,在绿色掩映中习惯了静默。行走在纵横的阡陌上,会不由自主地闭嘴,那么纯粹的绿色是不许被叨扰的。

回望子午岭,只见一簇一簇屋舍聚拢而起的村落干净无比。再看向东西铺展开来的稻子,如崭新的绿毯,把一个山谷熨帖得十分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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