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蔡永平
时常想起儿时的暑假,那时,我们冒细雨去草甸采蘑菇,顶着烈日去深山挖药材。
晨曦刚镀亮山谷,林山哥把我从酣梦中唤醒。拿上药锄,背上干粮,在狗的狂吠声中穿过惺忪的村庄,奔向白云生处的红沙沟。
空气清新,满眼苍翠,满耳鸟语。红沙沟森林葳蕤,笔直挺拔的松柏,缀满紫色小花的香柴,浑身长尖刺的马刺……红沙沟是动物的乐园,山鸡在树下觅食,小松鼠在树梢耍闹,野兔在林间追逐,还有美丽如公主的梅花鹿,在山头倏忽远遁。有一次,在远远的山冈上,我们发现一只狼,它昂头长号,那叫声在山谷中回荡。我躲到林山哥身后,林山哥呵呵笑:“别怕,人不伤虫,虫不伤人。”
大山是中药铺,我们就是“李时珍”。我们熟稔药材如同自家的鸡猫,叶片像胡萝卜的是羌胡,叶片像长剑的是秦艽,茎叶匍匐在地如针状的是柴胡,茎干直立挂紫铃铛的是甘草,开灿灿黄花的是黄芪,开红艳艳花的是百合……
扑入灌木丛,药材遍地。抡起药锄,“扑哧”锄头入地,向上抬木柄,撬起黑土,刨开土块,药材就到手了,磕去泥土丢进背篓。我们双手拢土回填,刨压翻起的草皮,保护草甸是父辈教导我们的。
中午,捡来柴火,用三块石头支起一个炉灶,燃起火,熬一罐酽茶,放上酥油,拌上炒面,香甜地吃糌粑。四肢大张躺在山坡上,旁边摊晒的药材散发浓浓的药香,看苍穹中云卷云舒,听林山哥讲山外的事情,心儿飘飞得很远。
山里的天,孩子的脸。山头涌起一堆棉花,堆起来成雪峰,雪峰崩塌,成大黑铁锅扣压在山顶。闪电划开天幕,巨雷炸开天河,雨水“哗啦啦”倾倒,天地间扯起一道“瀑布”。我们扔了药锄,撇了背篓,像惊慌的羊儿,冲向半山腰的山洞。淋成落汤鸡的我俩,依偎在一起取暖。
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天晴了,一条彩虹横跨在东边的山峰间,沿那“桥”一定能见到天宫中的七仙女。林山哥刮鼻子羞我:“别做梦了,那是太阳光照射空中水粒,光线折射的缘故,这些知识,你上中学就懂了。”
我们把药锄、茶罐、药材放在山洞里,唱着歌沿山峰往家走。一路上碰到许多蘑菇圈,我们采蘑菇。暮色苍茫中,我们背着满篓蘑菇回家,自家院门前佝偻腰的娘翘首张望我们的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