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军红
雨水一过,天气一天天暖和起来。蛰居在家的人约上亲朋好友,一同去藉河边走走。
寒冬时河面上的浮冰不见了,河水清清的,活泼泼的,像有了生命。风吹过,谷纹一波波,柔柔地漾开。
丽日暖风,水声潺潺,沿藉河行走,释放积蓄一冬的热情。堤坝上的柳树依旧灰暗干枯,迎春却如繁星般在枯草丛中绽放。这纯粹而热烈的小花,传递着小城春天的讯息。
惊蛰起,桃始华。
去公园或城郊小树林,感受春天的物语。柳树长出了小叶子,新绿初上,丝丝垂碧。而野桃花已经是花苞点点了,一点红粉,清丽出尘,很是动人。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第一个以花比美人的,真是天才。
桃花崭露头角时,自由路的玉兰花也到盛花期。许多人没想到,在市中心的小巷里,隐藏着一片玉兰花海。花朵硕大,如雀,跃上枝头,振翅欲飞。小巷霎时春光如海,繁花似锦,白墙黛瓦,古香古色,诗意翩然。
我总是想起在自由路居住的那几年时光。孩子放学,一路小跑到家,带着一身花香。偶尔书包和衣服上会落上几片玉兰花瓣。我收拾好制成书签,干了之后,很深的褐色,孩子不可思议地摇摇头,这与最初玉兰花的洁白大相径庭。有时,我会早早出门,趁人少时去看看晨光中的玉兰花。站在树下,听到“啪嗒”的声响,便知道有花落了下来。玉兰花开时拼尽全力,花谢时也落地有声。一开一落之间,便是花的一生。之后,便有新叶长出。这时,春天便沿着细细长长的小巷,走向更深处。
春风如贵客,一到便繁华。
太阳一天天热情起来,和风依然温煦,目光所及,万事万物充满欣喜,没有什么可以游离在春天之外。
每天往返于单位和家里,总是经过市中心广场。不易察觉中,广场的樱花更艳丽了。几日后,花瓣雨纷纷落下。树下,有娟秀的女孩子在捕捉落花的镜头。这一幕,便构成春天里美好的画面。
这时,最美妙的事情,莫如一起去天桥上看花。夕阳西下,光线不太强烈,上了天桥,放眼望去,满长街的樱花、紫叶李、红叶李开得粉粉白白,仙气飘飘。桥西,顺着长长的马路,这些粉白色小花绵延不绝,它们会开到天边吗?
孩子说,从西桥头到市三中,这条笔直的大道上,每隔几米就有一棵开花的树。这些树在其他季节里并不显眼,深褐色的小叶子,平淡无奇。到了春天,白色的小花开了,繁密、温馨、优雅,特别耐看,整棵树都生动了。她小时候在坚家河学过一段时间英语,每逢周末下课,不坐车,就看着这些小花,不知不觉走回了家。
清明时节雨纷纷。
清明前后,也适宜外出踏青。南山牡丹园近几年成了市民网红打卡地。姚黄魏紫满园春,姹紫嫣红动古城。其实,何止牡丹,山上还有丁香园、樱花园、玫瑰园等,无论闯入哪个园子,都是入了藏宝之山,令人流连忘返。友人曾说,每朵花都是有生命的,它们开花时自带光芒,而盛花期的光芒也点燃了整个山头,到处雾气腾腾,异常明亮。
我相信她。也祝福她坐拥山中无数财富。
忆起去年,小城梨花似雪,一簇簇,一团团,洁白无瑕。几只蜜蜂停留花间,不停振动着翅膀,似乎舍不得离去。宋人王雱说,“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如何珍惜春天,才能让它慢点走呢?
几天后,梨花落,新叶出。紧接着,柳絮像约好了一样,一起从柳荚里迸出,似花非花,漫天飞舞。是咏絮才女谢道韫同时放飞了它们吗?
桐花开了。谷雨来了。
推开窗户,一大串一大串的紫罗兰泡桐花正在风中摇曳,似乎只差一点点,就会挨到我的窗户上。桐花先发于枝端,然后才往近端长,很奇特。我真怀疑,雨水一多,这些枝条就够到我的窗户上。到时,我给桐树播放蔡琴的歌曲,“是谁,在敲打我窗。是谁,在撩动琴弦。那一段,被遗忘的时光,渐渐地,回升出我心坎……”
春天一路走过,不知不觉到了暮春。而广场上,石楠花、黄刺梨开得稠密,像浓得化不开的染料,一点没有进入暮春的惆怅,反而更热烈了。
谷雨要食椿芽,采茶对雨。郑板桥诗云:“正好清明连谷雨,一杯香茗坐其间。”何其洒脱放达,一书一茶,尽阅人间春色。
小城无茶可采,品茶倒是有地方。我在去品茶的路上发现了晚樱。
车过西桥头,一排排晚樱深红浅红,那么明媚可爱,开得正好。我忍不住下了车。漫步树下,恰巧母亲打来电话,让人心里暖意融融。在母亲面前,每个人秒秒钟做回了小孩子,享受被关爱的感觉。
彼时花开正好,微风半醺,人间最美四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