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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放

梁慧君

在乡下,很少有人特意养花——就是那种盆花,因为周遭就是天然大花园、大草场,到了时间,该开的开,该绿的绿,人在其中,已然是愉悦的了。顶多在院子里弄一个简易花园,用砖头和瓦片堵一个圆圈,种上些牵牛花、指甲花之类,倒也开得喜庆、盎然。有些细心的人家,不用砖头瓦片,用竹枝或木棍,裁剪整齐,交叉围绕栽成漂亮篱笆,这是更加讲究一些的。牵牛花的藤蔓和叶子围绕篱笆攀成一圈,确实是很浪漫的事。

我们家以前有个花园,那时母亲还很年轻,爱养些花呀啥的,就在院子中央开垦了一块地,种了花草。后来每年到了春天,我和弟弟往里种花,比母亲还积极。

第一次看见盆花,是在小时候。祖父是村小学校长,一个暑假突然搬回两盆花,一盆倒挂金钟,一盆夹竹桃。那时农村哪有这类花,平常见的不过桃李杏花、牵牛花、打碗碗花之类。所以感到很新奇,夏天正是倒挂金钟和夹竹桃的花期,看着它们,我简直喜爱得了不得。每天大清早一起床光着脚就去看它们,至于名字还是祖父告诉我的,祖父还对我说,夹竹桃有毒不能乱碰,也是从那时起我才明白,并不是叫“花”的植物都是可以尽情玩耍的。这算是花草知识的启蒙吧。

我自己真正开始养花,是工作了以后。花和人一样也讲究缘分,有些花随便养就很好养活,有些花虽然很喜欢,千方百计,也花了大力气,就是养不活。第一个养的是绿萝,当时刚搬到新房子,为了吸收甲醛,买了一大盆绿萝,后来它生了许多小绿萝。绿萝简直太好活了,剪一段枝子,切面必须是斜的,为了最大限度摄取养分,随便找个什么瓶子,盛上清水(放过四五天的自来水),枝子插到里面,要不了多久就会长出白色的根须。要移栽,就找个花盆养到土里,长期水培也可以,不时修剪一下过长的根须,否则所有的养分都到了根上,叶子就不好好长了。

金枝玉叶对我来说,容易程度和绿萝一个级别,随便一养一个活,做成各种盆景,各种造型,很是有趣。长寿花也是很好养的,买一盆,长得大了,随便截取一段,插到土里又是一盆。而且花有各种颜色,很艳丽,大红、玫红、橙黄,长寿花不仅名字寓意好,花本身也长相出众,给人一种特喜庆特烟火的感觉。长寿花的秘诀是要使劲让它晒太阳,越晒花开得越好,长得越鲜活。

唯独让我伤神养不好的花是幸福树。真的,我简直太喜欢幸福树了,小叶子绿油油、亮晶晶的,看着好诱人,看到幸福树,就看到生命、看到爱情什么的,让人生出许多遐想。小盆栽试了好多次,都无法长久,后来买了一棵稍微大点的,还是不能长久。但依然喜欢。

发财树好多人养不长久,但我养得挺好。最让人惊奇的一次经历是,快递了一小棵发财树,等收到货一看,树干上的枝子整个折断掉光了。当时我就没有扔那个树干,以我的经验,根还活着,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养活了。当时是九月下旬,我把这棵光秃秃的发财树栽到了盆里。过了一周去看,在断口处有了绿色的芽点,我惊喜极了,也放心了,知道它成活了。等到十一月份暖气供上的时候,那棵发财树简直疯长,小小的树干上长了许多新叶子,爆发般的。这是生的力量,植物和人一样,只要有一点点生命的迹象,就会牢牢抓住,绝不倒下。而且第二次生之力量比第一次还强大。

生活有时确实是需要豁出去的勇气的。就像一盆花,使劲开,把自己开到荼蘼,不枉来世间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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