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文炳

我的老家环县，有一道独特的美食，叫凉粉鱼儿。每到烈日炎炎的麦收季节，凉粉鱼儿就派上了大用场。

凉粉鱼儿是凉粉的另一形态。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祖辈们就懂得吃凉粉鱼儿消暑止渴、清热降火。现代医学研究表明，荞麦具有清热解毒、消积化滞、活血通经、健脾养胃等食疗功效。炎夏来临之前，老家人用当地特产的荞麦，经石磨脱皮后，即变成白花花的“荞榛子”。用“荞榛子”做凉粉鱼儿，是上好的食材。

我吃过成都、贵州、西安等地的凉粉，这些地方的凉粉都是用各种豆粉做成的，看起来晶莹剔透，十分诱人，但与老家环县“荞榛子”做成的凉粉相比，不论是味道还是口感，都相差甚远。这不仅是食材上的不同，更主要是手工工艺上的差别。

老家人做凉粉时，先将“荞榛子”在清水中泡软，捞出后在案板上用器物反复碾压、搓擦，使“榛子”细碎，成为有粘性的面团，然后放进盆子慢慢倒入清水反复揉捏搓洗，将面浆完全洗出来，再将洗好的面浆装进布袋挤压、过滤、入锅，用大火烧开，又改为温火边熬边不停地搅动，直至面浆成为糊状并不断泛出气泡。这时，凉粉就熟透可以出锅了。出锅后的凉粉糊糊可以平摊在木案上或装进碗、盆等敞口容器中自然晾凉后食用。老家人用这种方法做成的凉粉柔软滑溜，劲道有弹性，口感极好。如配上油泼辣子、油泼蒜泥、油泼的鲜韭菜末以及晒制的酱油、香醋和盐水等佐料，吃一口，酸辣爽口，余味无穷。而凉粉鱼则是凉粉糊糊出锅时，在盛有清水的盆子上面搭上一个漏勺，将凉粉糊糊“漏”进盆子的清水中，就成了状如拖着小尾巴的水鱼儿，老家人称之为凉粉鱼儿。

小的时候，我家就有一个专门用来做凉粉鱼儿的葫芦漏勺，是祖父用烧红的铁火筷在半块大葫芦上烫出许多的窟窿做成的。凉粉鱼儿离不开酸汤，晶莹透亮的凉粉鱼儿在酸汤碗里，犹如鱼儿得水，筷子往往无法奏效，人们干脆端起碗，大口地喝，凉粉鱼儿就随波逐流进入肚里，人们称之为喝凉粉鱼儿。喝凉粉鱼儿一般不要过多的佐料，为了消暑止渴，降火解热，多以清淡为宜。

人们都知道，久病在床的人，食欲不振，吃东西恶心没胃口，唯独喝了凉粉鱼儿才感觉心里舒服。记得以前的农村，缺医少药，口腔溃烂，牙龈发炎的人不用服药，只要喝上几次凉粉鱼儿，胃火很快降了下来，口腔牙龈也随之好了。麦子是农村的主要粮食作物，麦收自然是乡亲们的主要农事活动。这时候，上锅的女人挽起袖子、竭尽全力为辛勤劳碌在麦收一线的男人们做好吃喝的食物。凉粉鱼儿便是庄稼人消暑解热的最好美食，一个麦收季节，凉粉鱼儿隔三差五是不可缺少的。晌午劳动回家，渴得嗓子直冒烟，喝上一大碗凉粉鱼儿，顿觉神清气爽，浑身舒坦。

又一个酷热的盛夏来临，我的眼前又浮现出老家人忙碌的景象，浮现出老家案桌上的大瓷盆里诱人的凉粉鱼儿，浮现出老家人端起大碗喝凉粉鱼儿时酣畅淋漓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