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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的矿工父亲一个班

王晓伟

我曾以为和父亲在一个班组上班是件后悔的事情,但经历了种种事件后,我才发现其中蕴藏着的幸福,以至于我想在他面前做个乖孩子,不再惹他生气,并殷切地期盼他能够平安,快乐。

两年前,大学毕业的我回到家乡的煤矿参加了工作,正好与父亲同处一个单位。起初,采煤作业在我想来都是那种综采机械化的场景,到处灯火通明,科技感十足。但现实的情况并非我所想象,漆黑的巷道伸手不见五指,唯有头顶那一盏小小的矿灯,照亮着脚下的步伐,工人们就在那狭小的架间穿梭,有时还会挥汗劳作,将溜子里卷出的淤煤清理干净。为此,我有了退却的想法。

回到家里,我将心事向母亲倾诉,导致她满面担忧地和父亲商议,可父亲却板着个脸,称自己都干了半辈子了,哪有我说的那般不堪?因此,我对父亲产生了不满心理,回想起他在我和母亲面前曾描述

的工作环境,不仅与现实有较大的出入,而且还导致了我错误的选择。为了打消母亲心头的疑虑,父亲提议要我跟他一个班组,他是采煤班的班长,正好可以照顾到我。

看着母亲眉宇间的愁云有所消散,父亲回到单位后便向领导提议,要求我和他一个班组。原以为父亲会好好照顾他亲爱的儿子,哪知却让我更加后悔起来,在采煤工作面的班前会上,父亲高喊着我的名字,一脸严肃的安排着我的任务,要我到后路清理运输煤炭胶带下的淤煤,谁料这竟是一个重体力劳动的活儿。待工作面机械启动,整个巷道便进入了采煤作业状态,“轰隆隆”的胶带飞转,上面有时会掉下大块的煤炭,我是捡起这个又要抱起那个,累得满头大汗还不得闲。

下班后我躺在家里的床上,累得一觉到了天亮,但一想起井下的工作,就有了不想起床上班的念头。那日,班后父亲回到家,便将我好好的训斥了一番,他说班组里人员都是固定好的,因为我的旷勤导致了胶带的淤煤没人清理,增加了班组的整体工作量,甚至还险些影响到进尺。我看着父亲责备的眼神,没有一丝心疼儿子的影子,便大声反驳起来,说他心里只有工作,之前所说过的都是骗人的。

话后,父亲沉默了,他点燃一根香烟坐在客厅里,只有母亲在我们父子两人间周旋,以至于她眉宇间的愁云更密,但又不知如何是好。之后的几日里我躺在家里,满脑子都是对父亲的成见,尽管母亲多次过来劝解,但一切仿佛我都听不进去。直到一日,父亲在井下出了工伤,据说是因为不小心踩空,导致了脚踝扭伤。

当时,好多工友来医院里看望父亲,他们都是父亲班组的,借着父亲休息于门外聊天时我才知晓,父亲近来心情不佳,不知受到了什么事情的影响,一时的走神才发生了事故。他们还说父亲是个细心人,在安排工作上井井有条,尤其是像我这样的新工人,干些体力活就行,远不像他们那般操心这个,操心那个的,安全思想上需时时紧绷着才行,并希望父亲早日康复,尽快回到班组。

工友们的话引起了我的思索,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父亲,眉心间拧出了一个疙瘩,可以想到脚伤给他带来的痛,一时间让我觉得惭愧,但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待父亲醒来,他没有责备,倒是看着我说,这件事也让他想通了,不该有太多的想法来夹持于我,尤其是看到母亲后,他还挤出笑容称自己没事,不愿让母亲太过担心。

那天,我坐在医院的走廊里静思,回想和父亲一个班组,原来他把心思都藏在了日常,藏在了生活里,只是我没有感觉到罢了,待回眸望向病床,与父亲眼神碰撞时,他和我都会心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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