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军霞

    丈夫的家在千里之外，这几年春节跟着他回去过年，每次从我们住的地方出发，先是背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打出租去车站，然后坐公共汽车到市区，再乘火车20多个小时才能到达目的地，历经一天一夜的辗转奔波，辛苦、劳累之余，也常常在路上收获很多故事。

    有一次我们回去时，由于春运车票太紧张，我们又没能抢到卧铺票，只好苦巴巴地挤在硬座上熬时间。坐在我们对面的是一对年轻的情侣，两个人用手机看电影，摆了满桌子的零食，显得十分惬意。

    火车快要到某地时，小伙子脱下皱巴巴的衣服，换了一身笔挺的西服，整个人看起来帅气了不少，脸上却堆起了愁容，不知他小声说了一句什么，女孩很生气，推搡着他说：“胆小鬼，早知道这样别跟我一起来啊！”在众人的围观之下，小伙子脸上有点挂不住，他们吵了起来，乘务员闻讯赶来劝解时，女孩流着眼泪说，两人一起打工时相识相恋，说好春节带他回家看看，小伙子却害怕老人嫌弃自己收入不高，想临阵逃脱。“丑媳妇还得见公婆呢，去见一面怕什么？”“你现在跑了，你们的事儿可就真的黄了！”在大家七嘴八舌的劝说之下，小伙子终于牵着女友一起下车了。不知道他们后来怎么样了，真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

    出门在外，天南地北的人都能遇到。有一次，我们遇到一对生活在南方的中年夫妇，快要过春节了，别人都往家赶，他们却踏上了北去的征程，只为了实现妻子一个心愿：在冰天雪地中感受不同的年味。男人说，平时没有闲暇的时间，利用假期到处走一走，才能领略生活的乐趣，在路上的感觉很美好。男人倚在座位上睡着时，女人给他盖好衣服，却笑着说，其实丈夫从小就有晕车的毛病，两人结婚之前，他几乎没怎么离开过自己生活的城市，没想到娶了她这样一个旅游的狂热爱好者，这些年一路跟着她到处跑，竟然也不晕车了呢。女人说这话时，语气里的甜蜜让人羡慕。所谓幸福的婚姻就是这样吧：你去哪里，我跟到哪里，无怨无悔。

    人在旅途中，不是总能遇到温暖的故事。有一次，半夜时分，我去卫生间时，无意中看到有个40多岁的男人，靠在自己的行李箱上，疲惫地闭着眼睛，脸上却都是泪水。从他的衣着，看不出他从事什么样的工作，但一个大男人会在回家的路上，半夜这么无助地流泪，一定是遇到了特别伤心或者绝望的事情。也许，当他回到家中，是儿女眼中无所不能的英雄；是父母眼中孝顺的孩子，也是妻子最有力的依靠，必须坚强的他，只有在火车上一刻，才能面对内心真实的自己吧？我轻轻绕过去，没有打扰他。又过了一个小时，火车缓缓停下来，男人的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拎着行李下车的他，很快消失在夜幕中。把悲伤的一刻留在门外，带一张笑脸回家，也许这才是一个男人的担当。

    出门在外的游子，在外面打拼了那么久，谁都想春节时能够和家人吃一顿团圆饭，于是才有那么多人不远千里，甚至漂洋过海，不管换乘多少次交通工具，多苦多累都要回家，于是也有了春运旅途中形形色色的故事。这一年，总有人春风得意，也总有人彷徨失意，家就像一个温暖的港湾，总能包容所有的喜怒哀乐。不要辜负了亲人的渴盼，有钱，没钱，我们都要回家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