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日报
2021年04月09日
第12版:百花

鸟窝的温度

陈学仕

出门在外,最喜欢看车窗外的风景。

我的目光,时常停留于那些树杈上的鸟窝。它们像一只只黑色的灯笼,挂在空寂的树枝上;又像一只只深邃的眼睛,静看沧海桑田、白云苍狗。

那些鸟窝,它们的主人到底是谁呢?

在老家,最多的鸟儿是麻雀和喜鹊。麻雀是平民,喜欢将窝垫在农家廊檐下的缝隙里,因此,它们简陋的家也常常被调皮捣蛋的孩子们破坏。喜鹊喜欢高飞,总是将窝搭在高高的杨树上,俯视四野。有时候也能看到老鹰和乌鸦,但从来没有见过它们的窝是啥样的。

这一个个站立在杨树上的鸟窝,多半该是喜鹊的家。

有的地方,一连几十棵树上都没有一个鸟窝,显得冷清。而有的地方,鸟窝接二连三地立在树杈上,相互凝望着,让人心生欢喜。

看到几个鸟窝的时候,就像是看见了一个村里的几户人家,或者是一户人家的几个孩子。有时候,一棵树上有两个甚至是三四个鸟窝,层层摞起。摞着两个的,像是吊葫芦。而那三个四个的,又像是串起来的糖葫芦。深秋后风多,常常刮得太阳隐了形,村庄静了声,鸟窝在树杈上颤颤巍巍的,我真担心它们会掉下来。但它们终究没有掉下来,依然顽强地站立在树杈上,让我们不得不赞叹这些天生的建筑师的本领。

旷远的田野上,那些鸟窝或高或低、或多或少地立在一树树落尽了叶子的枝干树杈上,让你不由自主地想起“朱”“杲”“果”等汉字的甲骨文、金文写法,也想起“守株待兔”的寓言、“杲杲日出”的诗句,以及先民们风餐露宿、在树上采集野果的生活,祖先有巢氏教百姓构木为巢、躲避兽害的故事。

有一次,看见在一片空地上,有一棵杨树斜斜地长着,像快要倒过去了似的。但在树顶上有一个鸟窝,恰好直对着树根的位置。这样一来,这棵树的重心便立即稳了,你再也不用担心它会倒过去了。

还有一棵树上搭了三个鸟窝,而紧挨着的一棵树上则有五个,这些鸟窝攒三聚五地散布在树杈上,疏密有致,顾盼生情,好似一幅宋元古画。而它们自身的形状或圆,或椭圆,或圆圆相连,也有一种独特的韵致。

一棵树是孤独的。一个鸟窝也是孤独的。一棵树上搭了一个鸟窝,这棵树便有了生气,整个世界便有了温度。

一个鸟窝就是一个家。每次看见那些个鸟窝,心中就升起一缕暖意。

沿河西走廊西行,越往西,祁连山上的积雪越厚,戈壁和荒漠的面积也越大。那是亿万年时光造就的博大和旷古。2015年我们开车去敦煌,第一次看到一望无际的黑色戈壁,还有孤单地站立在戈壁滩上的烽墩,而当我们抬头看见一棵大树和上面高耸的鸟窝,便觉得双脚有了力量,内心也升起一股回家般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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