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日报
2020年03月31日
第09版:生活

剁碗荞面给娘吃

董培华

我的老家华池,地处陇东东北,这里谷壑幽深,山连着山,峁连着峁。

这样梁沟峁相间的黄土地,种植的荞麦久负盛名。羊肉荞剁面,成为老家待客最好的特色小吃。

娘的剁面,绝对是一绝。清莹莹的羊汤,飘着细细碎碎的葱花,炝过油的“地椒椒”,香气四溢,格外诱人。记忆中总是来不及细嚼慢咽,吸溜,吸溜,三下五除二,碗底就朝天了。

荞面可不是那么好剁的,娘说一碗好面,得从磨面开始。娘总是用石磨细心地拉糁子。脱了壳的糁子,磨出的面比普通的荞面白很多。剁进沸水中,翻滚几次捞出来都是长长的,吃起来格外筋道。

结婚了,离家远了,吃荞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偶尔也光顾西峰市街道的几家荞面馆,总觉得少了那种纯纯的荞面味道。

年前去兰州学习,同行的环县小美女得知我喜欢吃荞面,便托人买了一袋正宗的环县荞面,亲自给我送来。

面真是好面,只是刀削手捏的,终归没有细若游丝的剁面爽口。往年正月里总能回娘家解馋,今年春节一场新冠肺炎疫情,阻隔了回家的路。

想吃荞剁面的心,更是蠢蠢欲动。剁面需要一把双柄刀,上网一找还真有,速速地一键搞定后——磨刀霍霍,看我一展身手!

吃荞面,汤最关键。汤若寡淡,便遮不住面的涩,汤越汪,面越顺滑。

家里没有羊肉,那就做大肉臊子汤。五花肉煮熟切碎,萝卜豆腐切丁焯好,金针菇切段,大葱香菜剁碎。一切就绪,起油锅。

油烟机呜呜响着,油锅冒起轻烟,丢一撮葱花,倒一勺辣面,“滋啦”的声响中萝卜丁入锅,迅速翻炒。盐、姜粉、花椒等佐料依次放入,加水,烧滚,倒入肉丁豆腐丁,小火慢慢地熬。

和面这件事,娘可不用筷子,她总是一边浇水,一边握着擀杖,一圈一圈熟练地搅,等面碎搅成一大团,才反复揉啊揉。荞面和麦面不同,不能和得早,不能太硬。若是面团有点儿硬,娘便用拳头沾上水,一下一下用力地扎,直至面团柔而筋才罢手。

学着娘的样子,锅里的水沸腾的时候,我的面也揉好了。把椭圆形的面团摆在案板中间稍微靠边,用擀杖把面团压扁,然后轻轻擀前面的那一小半,面很快变薄。

提臂悬肘,是时候“表演”了。心里不免有点新紧张。“噔噔”两下,几根粗细不均的面条黏在了刀刃上。

回想娘剁面的样子,好像不是很用力,双手握住刀柄,刀背似乎微微往里倾斜。只记得娘的双腕轻起,刀刃向外挑去,急促的“噔噔”声中,细细的面条,齐刷刷匀称地摆在距离刀刃一公分之外。

吁一口气,安慰自己凡事都有第一次。双手紧握刀柄,手起刀落,一下一下,由慢到快。剁够一刀,再往出擀一点。原来剁面讲究的是一个“巧”字。

看着锅里的面条宽的宽,窄的窄,爱人乐了。他说:“手艺还不错,剁面粗细有致,说明咱的生活丰富不呆板。”

捞起一筷子面,轻轻折进碗底。浇上红红的臊子汤,撒上葱花,添点儿香菜。端起红白绿相间的清汤面,竟有些沾沾自喜。

那一刻,很想告诉家乡的老娘:“下次回家,让我剁碗荞面给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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