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皎年
临近春节的时候,下了一场雪。海藏湖湿地公园的一片白茫茫里,拓出一些高高低低、疏疏落落、明明暗暗的图案,我去雪里行走,以为这方天地唯我一人,岂料一段栈道上,早已有了人的脚步,且人已经塑好了一个“雪中女孩”离开了。我仔细观察,这个“女孩”真是不畏风雪且活泼娇媚,圆脸,大眼,红小嘴,难得的笑意,辫子,细腰,坐于雪地。手里还拿着一个手机,正拨打电话呢。纽扣上细细的几个字:“2020飞翔”,既是字,又是纽扣,构思明快奇妙。我推测这个雪塑作品的小作者,或学习美术,或心有诗意,或文化底蕴来自于家庭的熏陶,总之,很有青春气息。2020,一个叫人联想的数字。我真的希望,多雪,多雪塑,多梦想,春天花木繁茂,增添几多的喜乐。
我到图书馆去,新修的图书馆好气派!高大的穹顶,柔和明亮的灯光,汉唐气韵的浮雕和壁画,与当代工艺的色块、线条、造型、时尚融合得恰到好处。图书琳琅满目,实木的桌椅光滑明净,绿萝和椰子树郁郁葱葱。原以为这里清静,人却不少,且妈妈陪伴孩子的居多。我翻看一本画册《敦煌壁画鉴赏》,那一幅幅“飞天”令人痴迷。从侧面看到一个学生在看《假如给我三天光明》,这本书版本多,我读过两三遍。还有一个孩子,读中英文版的《最美经典散文100篇》,她能读懂?这使我吃惊,也使我佩服,还使我感慨。还有的孩子,翻看画册、侦探小说、连环画、美术写生、五线谱一类的书。我笼统地感觉,我与读书人的感觉暗合了。走出图书馆,一股清冷的空气迎面扑来,霎时耳目一新。来图书馆的人,既得到了知识和智慧,也有了一份快乐,一份内敛,再去思索怎样度过又一个新春是很有意义的。
午后四五点,阳光明媚,天空蓝盈盈,我登上湿地公园的最高峰:宣武山。这座城市在日益扩大,街道、商铺、车流、厂房、学校、医院、绿地和各种功能区在延伸,也被这公园缓冲了,包容了,滋润了。一切城市元素与公园相融,成为一种崭新的生态环境,像人,像人的脉搏跳动均匀,和缓有力。近处是城市,稍远为原野,西南面的远处,是白雪皑皑的祁连山,绮丽的光色点缀了建筑、山顶、树梢、田野,一种流水般的动感充盈在天地之间,一切和谐,又都在缓慢地变化,缓慢地走向新的丰富和充盈。宣武山的北面,是海藏寺,逢初一、十五,就是庙会,熙熙攘攘,又与新春遇到一起,更是热热闹闹。我脚步匆匆,思索也快速,但要加入到新春的“热闹”里,究竟干什么好,却使人为难。一个人不能什么都参加,总要选择,但我又无法选择,因为每一样活动、每一个项目、每一个场地,都有其“热闹”所在,万花筒般的生活使人忙不过来。我只好暂且登高而望,目力所及,尽可能多地使用想象力。即将迎春,天地之间格外祥和,此氛围里,人们脚步匆匆,我应该做些什么最有价值、最有情趣的事,才符合我的性格,才不辜负春光?
我隐约听到了乡村零星的鞭炮声、训练节目的锣鼓声、小河里冰块破碎的嚓啦声。春的气息近了。
一个三亚的朋友微信催问我什么时候去三亚?物美价廉的农家乐已经订下了。我说就快了。此前,他邀请我,说海南的春天如何如何,说得我心动了:穿短裤衬衣,喝椰汁水,踏入温暖的海水里,眺望碧蓝色,眺望据说是观音居住的南海。他说,国家的疆土这么广大,四时之景不同,新奇亦无穷,应该多一样方式体会风景,不能总是棉袄暖床蛰伏在家里或胡吃海喝吧?他说,还有许多游乐项目,奇花异草,滨海公路自驾游,森林里听猴子长鸣,海滩上躺下沉思,等等。我喜悦地准备着出门的东西。
临出发的时候,把家里弄得窗明几净,清洗了衣物,准备了春联、门神,大红灯笼高高挂,帮着家人买好了一些年货。然后,我怀着汪国真“我喜欢出发”的喜悦,准备好要在飞机上观察日出于云层,要俯瞰山河大地,要亲自感受新奇的东西,要拍摄几张美图,要写一首七绝,要写一首新诗,要写一篇美文。我也给朋友准备了我们家乡出产的几份特产,一份是瓶子上印有王翰《凉州词》的一瓶葡萄酒,一份是一尊铜奔马,一份是四件套的夜光杯。我要去三亚了,去迎接三亚的新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