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艳辉
一
官鹅沟口,凉风习习,水声潺潺。一侧的长亭内,围满了人,在听秦腔。
抑扬顿挫,余音绕梁。
唱戏的中年女人,短发,瘦瘦弱弱的,肤色偏黑,一身朴素的夏天薄衫,一开口,却字正腔圆,声情并茂,把李慧娘、卢昭容两个女子唱得各具神韵。边上,手持板胡、唢呐、笛子的三个男人,随节奏眉飞色舞,完全进入了状态。掣肘挥臂间,能看到他们旧衣袖上沾着的黄色泥巴。
四周掌声不断。几对小情侣,身背行囊,相依相偎,似在听戏,神态间尽是幸福。
多么美好!
唱还是听,不只是为《再续红梅缘》。在宕昌,在官鹅沟,不,应该叫爱情谷,山水林木富足,更不缺少故事。那几对年轻情侣幸福的样子,谁又没有过呢?
走进爱情谷,被光阴磨碎的过往,也会一点一点复活。
爱情谷是官珠和鹅嫚的家。
倾泻的天瀑,奔腾的河流,宁静的天池、湖泊,静默的山石,繁茂的林木,哪一样不是生命的奇迹?自由的宣泄中,他们是人世间的精雕细琢。
官珠在给鹅嫚挡剑的那一刻,鹅嫚自刎随他而去的那一刻,已经给生命赋予长长久久的魅力。
在爱情谷,一切都是不可抵挡的光芒。
二
盘山、逆风而行,越走越高。幸好,还有满山的红桦做屏障,才不会被迎面的风吹透。
在轻柔的白云下,我看到了天池,一泓沉静的水,如镜似玉。确切地说,应该冠以鹅嫚之名。它,是鹅嫚姑娘的相思泪落成的仙池。
池水中,蓝天白云在流动,岸边的花草树木在摇曳,干净得没有一丝杂物,就像鹅嫚和官珠的爱情,不染尘埃,生死相随。四周,林木蔽天,鸟儿啁啾,空气清新得能洗肝润肺。
是该叹服大自然的奇妙,还是该说鹅嫚的智慧?远离大地,在高高的山上——接近天的地方,竟神来一笔,让一泓水遗世而孑立。
还是归功于爱情吧。愿她,永如初见时。
三
谁说瀑布壮观是因为它没有了退路?
水,随形而流,随遇而安,哪里会没有退路。瀑布之水,就像个性叛逆的孩子,任性地爬到高处,俯瞰众生,再腾空而下,想要与众不同呢。
或者它们是天上来的水?
就像在官珠沟,以高山为身躯,瀑布为精血,天长日久地倾泻着水的雄壮和力量。九叠瀑、三叠瀑、龙涎瀑、虎啸瀑……走进去,名字已经不重要,水声之处还是水声;走过瀑布,再遇还是瀑布。以抬头看天的高度,仰望它们的壮观。或飞流直下天上来,或千回百转山涧流;如千军万马齐喑,似珠帘漫洒幽梦。
水的勇猛,水的坦荡,水的迂回,水的妖媚,水的色彩,水的气息,尽在官珠瀑布中。
不由得想,这些瀑布应是官珠的化身,他置身高处,才能把另一边的鹅嫚看得真切。
地上奔腾的那条河,拍打着山石,滚着银白的浪花,以欣赏的目光注视多姿多变的瀑布,多像一对生死之交的兄弟。
那些澄澈的湖,看似无言,却静水流深,用一腔柔情陪伴着奔腾不息的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