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俊德

    四月下旬的乡村，人们总是赶着备肥，平整土地，把谷籽播种到土里。耧谷子是比较讲究的，不像耧麦子，耧铧耧过的行子过来过去能重。如果耧谷子重了，出来的谷子太稠，没办法间苗。耧了谷子，也不像其他的作物一样要耙平，而是要行行都分明。如若早上耧了，下午必须脚穿上最重的布鞋，顺着耧沟踩个严实，踩不严实，出了苗会被风死。踩谷极为艰苦，不能抬脚，每人手里拿着一个枹子，随手将土坷垃敲碎，也可以当做拄棍，当一块地踩完了，腿几乎也直了，不能弯曲了。

    常言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可是山里人种谷子想碾成小米。谷子是山里人的接济粮，它产量高，虽然种时费时费力，如若收成了，碾成小米蜕了皮，再把小米磨成面，发酵后烙成的谷面倒罐罐，软酥酥滴溜溜的润滑。如若是大夏天，太阳蜇人的中午，享受半截谷面倒罐，再加一碗山泉里的凉水，那真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清凉舒坦。

    大地上生长的作物多种多样，但统称为“五谷”，可见谷在农业中的地位之重。作物是一年一季，所以种谷是种心，种的是寒暑的交替。一个环节的挫折，便会毁掉一年的心血。一年又一年，乡民的汗水洒进田野，心血渗入泥土，谷子在人间一年又一年地生长着，是亘古的不老的传说。

    种谷子，不宜连作重茬，必须进行合理轮作倒茬。谷子较为适宜的前茬依次是马铃薯、大豆、玉米等，特别是使用过豆磺隆的地块不宜种植，否则会严重抑制谷子的生长。谷子属耐旱、怕涝、抗瘠薄植物，喜欢岗地和地势较高的地块，对土壤要求不十分严格，除涝洼地、砂土地外均可进行种植。谷子要实现高产，最好选择土壤有机质含量高、地势平坦、排水良好、黑土层较厚、土质疏松的地块进行合理轮作。地块选好后，要细整地，整平耙细，为谷子出苗创造条件。

    靠天吃饭的旱地，种谷子应施复合肥。在它的生长过程中，需要氮、磷、钾三种肥。氮主叶，用于光合作用；钾主茎，输送叶生成的营养供成长；磷主花和，种子生。谷子虽然耐旱，肥大不可行，缺肥谷难生。所以给谷子的肥料要缓缓供，适当的补水。

    农历节里还有“谷雨”，也就是清明后的15天，此节都以农村为重。此时的天气转暖，小麦生长和春种春播都需要雨水，谷雨即雨利百谷之意。农家就在这个时候种谷子，有“清明忙耕麦，谷雨种大田”之谚。

    谷子从来不在白天开花，它开花的时间是后半夜，准确地说，它是开在凌晨两点左右，天将黎明时，谷花就开败了。

    谷子也是从谷莠子、旱稗子这些杂草中演变而来，在自己独特的个性中，形成了大穗有小穗，小穗几十瓣，瓣中籽缠严。谷子的成熟有早有晚，苗秆有高有低，味道有好有坏。如果种植时，顺天时和地利，那么不用太多的力气，就能有很好的收成，否则就会劳而无获。一般来说，旱谷皮薄、外粒充实，而晚谷恰恰相反。

    谷子是咸，微寒，无毒的农作物。可以养肾气，除脾胃中热，利小便，治痢疾。磨成粉可以解毒，止霍乱。做粥食用可以开胃补虚。《本草纲目》记载：“养肾气，去脾胃中热，益气。陈者：苦，寒。治胃热消渴，利小便。”

    谷子生日又称谷日节，民间传说正月初八是谷子的生日。这天天气晴朗，则主这一年稻谷丰收，天阴则年歉。“谷日”的习俗是对写有谷物名称的牌位进行膜拜，并不吃煮熟的谷物。这种习俗蕴涵着重视农业、珍惜粮食的思想。正月初八也被称为“顺星节”，是一个可以预知一年运气的节日。

    村庄的秋天，小风刮不动谷穗，只有大风它才会摇曳，扭动的身子真像棒槌。一地的金黄，秆在挺着精神，喂饱大地的颜色，分明了地埂上吃草的一匹骡子，大爷在打盹间，它吃上几口硕大的美味，在扯动的声音里，苏醒的大爷只是心疼地唏嘘，踢了一脚红骡子，不过红骡子把他太过熟悉，根本没心理睬，腿子缩一下，蹄子挪了挪，只顾叼着吃，让谷子来补补拉犁劳累的心。

    山坡上是谁哼着“少年”，是成熟了的“谷子”，不是谷子，是个妹子，悠悠的，也是涩涩的味道。“谷子发芽慢慢青，人要相交才知心。不怪小妹情意浅，浅水淘沙渐渐深。妹是天上一颗星，哥是河里水清清。不要说是隔得远，太阳落坡就相亲。”看来谷子会养心，听起来那么的舒坦，“谷子”让谷子醉了，静立清秋，弯曲的脖颈承受着丰收，肃然起敬地膜拜。

    谷子是大秋作物，山的笑脸，不涂胭脂的女人。瘦瘦的地埂上，羊的蹄子踩碎了野菊，几只麻雀涉着一片金黄来到地里，吊在谷穗上寻求刺激和快乐。

    谷子摇曳在日月的长河里，滋补着我们的身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