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日报
2017年12月28日
第10版:百花

北方人的福利

    许锋

    暖气是北方的福利,南方人也想争取,看来遥遥无期。秋末冬初,北方人最惦记的就是暖气,有了暖气便是暖冬,没有暖气便是寒冬,一暖一寒间预示着一冬的日子闲淡或者焦灼。

    供暖前的半月,北方的气温已达“临界”——我与母亲“隔空”对话最多的是天气,摄氏度是一个关键词,18是一道分水岭,18摄氏度以上,我便坦然,18摄氏度以下,我便担忧。果然,由于气温的急剧变化,室内温度低,母亲患感冒在床上躺了3天。我便很自责,即便在千里之外,也该给母亲快递一台暖风机,一个“小太阳”,现代化的取暖设备可以添补供暖“真空”——其实这些设备母亲生活的榆中也有,出家门几百米有超市,来回最多十分钟时间,暖风机一吹,“小太阳”一照,室内温暖如春。只是母亲节俭,舍不得花那个钱,就算我给她快递一台,她也觉得费电,舍不得用。

    供暖前的北方人的确要受几天煎熬,小城不像大城市的住宅格局,大小搭配,大有别墅、豪宅,小有鸽子笼,进门就上床。小城的住宅没有太小的,都是几室几厅,暖风机、“小太阳”解决的是局部的温暖,客厅、卧室、厨房、卫生间、阳台,寒气从门缝、管道、窗户、自来水等各种与外界连通的渠道幽灵一样入侵、弥漫,让人防不胜防,稍不注意便会中招,喷嚏连天,涕流成河。

    岳母在兰州黄河北生活,用地热。一年四季,只要天冷便可打开天然气阀门调节室内温度。也有一些家境殷实的人家装了冷暖空调。而北方绝大多数城市的绝大多数住宅区依然是集中供热,一根根管道连着千家万户的心。供暖的日子越临近,老老少少的耳朵越敏感,大家搓着手,跺着脚,哈着气,甚至把耳朵贴在冰凉的管子上聆听水声,太早,什么声音也没有,闲置了大半年的管子如一截朽木,两头不通气,暮气沉沉。偶尔传来一声脆响,那是铁器敲打管道的声音,是那么悦耳,仿佛一下子敲开了人的心扉。之后,便听到淙淙的水声,丁零零的水声,管道在试水。试水是供暖前重要的一个环节。

    我在兰州工作的时候,我们住的那个小区有一年冬天没有试水直接供暖。我在暖意融融中睡到下半夜,突然醒了。起身下床,脚一着地,有水,屋里屋外都是水,已经淹过脚面,拖鞋如一只只小船在水面上乱漂。我叫醒妻子,找到水源——暖气片的一处接头正铆足了劲喷水,我接过妻子递来的扳手,想紧一紧那个接头,没料,接头很倔,脖子一拧,干脆崩开了。

    那一夜,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水势太猛,往卫生间扫水来不及,只好打开客厅大门往走廊扫,水顺着楼梯哗啦啦一泻而下。一楼有电表箱,水浇到电表箱上导致电路短路,砰砰砰,像机关炮,估计还冒着火花。

    那一夜,整楼的人心惊肉跳。

    北方,在集中供暖之前有很长的年代是各单位自己供暖,自己的锅炉自己烧,想什么时候烧就什么时候烧,想烧多少度就烧多少度。有的烧得真起劲,暖气片烫手,放个鸡蛋都能烤熟。外面是漫天飞舞的鹅毛般的大雪,室内,穿单衬衣还冒汗。小孩子晚上睡觉热得一个劲蹬被子。福利好,也有坏处,顶着一团热气出门,一头扎进茫茫风雪中,容易感冒。集中供暖之后,18摄氏度是标准温度,人在室内需要穿秋衣秋裤,还要加羊毛衫,老的小的抵抗力弱,需要穿毛衣甚至小棉袄。一条管道供热,温度也有区别,靠近热电厂的小区,管道短,热劲足;管道越长,温度逐渐衰减,到城市的“末梢神经”时,温度七上八下,有时超过18摄氏度,有时低于18摄氏度。

    地分南北,人也分南北。春夏秋冬,北方春天不长,夏天很短,秋天转瞬即逝,从11月开始一直到第二年5月前,冷日子占大多数,即便三月草长莺飞,四月桃花盛开的时节,一股西伯利亚的寒流能让人重返冬天。北方人性格坚毅,脾气暴,像山,大抵是被冻出来的。南方的冬天,有时候也极冷,也结霜,南方北部的一些城市或者乡村甚至也下雪,但一年四季,草木扶疏、莺飞燕舞占多半时间,南方人性格就绵,绵里藏水。最怕冬天里北方人到南方想晒会太阳,却遇上极冷的天,冻得手脚冰凉,一个劲喊:真冷,真冷。南方人不理解,你们北方零下十几摄氏度,我们这里零上5摄氏度,一上一下,20多摄氏度的温差,怎么会觉得冷呢?矫情。他哪里享受过北方的暖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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