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贵平
作家王韶华是以诗歌步入文坛的,“诗是语言的精华”,而文学又是语言的艺术,这就从一开始奠定了他的创作语言上的高点定位和意境的出类拔萃。青春岁月他燃烧激情创作了大量脍炙人口的诗歌,天命门槛,不料一个华丽转身,冷不丁创作出洋洋洒洒40万字的长篇小说《崆峒人》。
王韶华以独特的语言艺术创造出了属于自己的句子,这就是语言的清奇、清丽、清爽、清洁。
“今年清明,是从这凹凸不平的山路上颠簸而来的。前几天淅淅沥沥飘着雨搅雪,初春整个乍暖还寒”,这是《崆峒人》起笔开篇之语。不要说清明“颠簸”的“走”姿,光凭诗化的语言,拟物化的修辞,已牢牢抓住了读者的眼球。文学史告诉我们,优秀长篇小说,其语言往往在起笔时就已奠定了全篇的叙述基调,轻重、缓急、冷暖均蕴含了作者的感情,用情绪化的语言,把未曾出场的主人翁的情感和不同寻常的命运烘托映衬出来,这是基于作者个人写作风格与表述需要的匠心独运与刻意雕琢。“风清凉清凉地吹过来,吹得天空一半晴一半阴,晴的好像瓦蓝的画面,阴的好像斑驳的墨迹,一行大雁滑翔着,莫不是灵动的笔触随意在挥洒。”时空交错,意象独特,清中见奇,奇中涵清,是谓之语言的“清奇”。
《崆峒人》长于抒情,天高地远,行云流水,晨钟暮鼓,鸟语花香,以无比优美浪漫的笔触,使主人公的苦难人生弥漫了凄美成分,同时给读者阳刚向上、阳光进取的感触。“人讲地脉好坏像树上一些枝杈结果子,一些枝杈长叶子,其情形是相同的。然人往往处于懵懂之中,当被自己的足窝绊倒,灵魂摔痛的时候,都会醍醐灌顶顿悟天理。”“人的两只眼睛是平行的,却不平等看人。人的两只耳朵是分在两边的,却总好偏听一面之词。人只有一张嘴,却总能说出两面的话。”如是包含生活哲理的句子所在多有,从而增强了作品的唯美成分及语言的穿透力,是谓之“清丽”。
清雅豪爽,轻松愉快,是人舒服之意也。王韶华的小说语言读之使人喜悦,使人心情舒畅,使人不时产生豪迈激越的情怀,这是《崆峒人》的又一鲜明语言特点。这除了作者以扎实写作功底支撑起强大的造句功能外,最主要源于作者深厚的人文素养,健康的生活态度,崇高的文学审美情趣和严肃的创作态度,尤其是扎根基层热爱群众的情怀,使其语言即使鞭挞也含悲悯情怀。“男人要担当社会责任,在重压中变形了。吴明达热衷于行政工作没错,问题在于他‘行’的是什么‘政’,做怎样的‘官’,弄透彻了吗。”言为心声,诚于中而行于外,诚如作品后记所言:“文学是作家心灵智慧熔铸的审美形态。我耿耿于怀,殚精竭虑,一句话就是为了寻求作品的隽永、神圣而美的力量。”这一切追求体现在小说语言上就是华美而不浮华,严肃而不刻板,灵动而不张扬,沉稳而无暮气,厚道里包含清爽,“文质彬彬然后君子也”。
如果说,清奇、清丽、清爽已奠定了王韶华小说语言的基本审美基调的话,那么,从文风角度而言,王韶华小说语言的“清洁”则足以给当下文坛以警醒。谁都知道,清洁的反面是“肮脏”,一般情况下,语法上并不用“清洁”形容语言,之所以说王韶华的小说语言“清洁”,是基于近些年来文坛上有的作品,把搞笑当崇高,“调侃崇高、扭曲经典、颠覆历史,丑化人民群众和英雄人物”,把历史悠久、光辉灿烂的祖国语言——汉语言系统冲击得面目全非,而王韶华坚持文化操守,以他优美的作品语言捍卫了祖国语言的纯正、纯洁和神圣,“一言以蔽之,思无邪。”以现代语体典范地传承了中国优秀传统文化,从而再次延伸了中国悠长的文脉。此点,尤当引起当下文艺界的高度重视。
王韶华在以“崆峒人”之口,用自己的文学实践,创造着属于自己的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