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占强

一

还未入伏的今夏，比往年同期要格外热。晚饭后，县城人不少下了楼房，走出小区，或在街道两旁的树下纳凉，或去广场看热闹，或盘山而上去生态公园溜达，或来滨河路上散步。反正，不离一个重要目的——获取夏夜的凉爽。若是有点微风，那就再好不过了。

前日傍晚，我和老伴带上小孙女，去北洛河南岸一段林下小道散步。路过紫荆北路，再向西转，来到紫荆花园滨河一带的楼下。那里有许多卖烧烤的店铺，生意显然要比这夏日的天气还要红火。这里，小青年是热闹的主体，他们在行道树下的露天桌椅旁，吃着烧烤，喝着啤酒，或看手机，或打纸牌，好不惬意。

走着看着，不知不觉，勾起了我对儿时吃烧烤一些片段的回忆。

二

小时候，日子虽然非常清苦，但也不乏快意的时候。譬如，麦子快要成熟时，在自家地的地边上，捡些比较丰满的麦穗，摘上一大把，拿回家后，母亲用烧饭的柴火，慢慢加以烧烤，感觉烤好后，待稍微降温，搓掉包衣，吹去杂碎，只留下那些晶莹剔透、绿中带黑的麦粒，几十颗一次性放进嘴里，不管是细嚼慢咽，还是狼吞虎咽，那个清香味，都能充盈空气，香满齿舌。

又譬如，跟上大人，借看护农业社大片大片的玉米之机，在野外无人的大雨天，在看护庄稼用来休息的浅窑洞，用充当褥子的麦草作燃料，偷烤一两根玉米棒子吃的感觉，一生难忘。就是把颗粒已经饱满，但掐一下还能掐出水浆的玉米棒子连同秸秆一齐砍下，除去多余的叶子等，剥去棒子上较厚的外皮，备放在麦草下。等点燃麦草等柴火后，慢慢烧烤。下面的棒子要不断翻转，以防生熟不均或皮焦瓤生，直到皮被烧焦，颗粒外露，且由白变黄、由黄变红、再由红变成红中带黑。此时，整个窑洞里早已充满了十足的鲜美包谷味儿。又馋又饥的我们，有时不等完全烤熟，就已经下口了。那其中的美妙和乐趣，不是酒足饭饱后欣赏轻音乐的当代人所能体会得到的。

这里需要特别记述的一种烧烤，就是小时捕野味来烧烤。这种烧烤，几乎不是在火热的夏天，相反，常常是在大雪纷飞的隆冬。

隆冬时节，单薄的棉袄下，小孩子家再也没有多余的贴身内衣，身上身下，里面都是空荡荡的感觉。寒风穿过破旧的棉袄，犹如小人画册里的日本鬼子进了村，气势汹汹，横冲直闯。我们冻红着脸颊，在农业社的社场角落里翻着纸包游戏，不由得打着寒颤，缩头缩脑，弯腰筒袖。

寒冬腊月，每当夜间降了大雪，第二天屋顶、院落、树枝、草垛、村道、山洼上的黄土地……到处都是一片银白的时候，刨不出地皮的麻雀、野鸽子，就会一大阵一大阵扑棱棱飞到清除了厚雪的农家院落来觅食。

冬捕麻雀的时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