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来森

    春节，要制作面食。春节的面食，胶东半岛的一些地方，有一种特定的称谓——“面花花”，盖是取其“花样繁多”之意。

    最普通的面食，自然是馒头。不过，春节的馒头，有讲究，有花样。馒头，大小不一。大馒头很大，底部直径可至二十公分；上部，还要印上一个大大的红“福”字——这是特制的，专供年夜祭祀时摆放用。这样的特大号馒头，不多，三五个，或者七八个。馒头一般会提前蒸熟，这几个特大号馒头，蒸熟后，要放置在专用盖垫上，馒头上面还要盖一张大红纸，不到年夜，任何人不能动，或许，是想以此来表示对神灵的敬重。小的馒头，可小至拇指肚般大，是专供小孩子的，可玩可食，玩够了，就当作零食，一口吃掉，颇为有趣。普通食用的馒头，也要加加“色”，添添“福”。所谓加“色”，其实就是点“红”，在馒头的上面点上一些红点点，以图“红红火火”；添“福”，则是在馒头上印制上“福”字，以求“福”享多多。

    鲤鱼·生肖。每年做春节面食，必定要做“鲤鱼”——鲤鱼状的面食，亦是有大有小。不用说，面食做成鲤鱼状，自然是要祈求“年年有余”了。大“鲤鱼”，有专用，乡下人叫“压锅”。从前，乡下人做饭，都是用大铁锅，馏饭，则用篦樑；篦樑放置在铁锅上部，鲤鱼则放置在篦樑上，此谓之“压锅”。鲤鱼“压锅”，要从“除日”起，一直“压”到初五之后；“初五”这天，乡人又叫“五末日”，意思是过了初五，新年就算过去了。一条大大的“压锅鲤鱼”，从旧年“压”过新年，要的就是“年年有余”。小“鲤鱼”，一方面，是供祭祀用，另一方面，就是作为小孩子的“玩具”，即如上面的“小馒头”，玩够了，就吃掉，吃“鱼”，吃“余”，要的还是“年年有余”。生肖，即生肖面食，这是随年而定的——什么样的生肖年，就做什么样的生肖面食。比如，狗年做“狗”，兔年做“兔”，今年是牛年，就做“牛”面食。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也只是图个吉利。不过，做生肖面食，场面特别热闹，因为是大人小孩齐上阵。每个人做出的“生肖”，逼真程度，各各不同，甚至于颇有些“怪相”，不过，形似就好，要的，也只是热闹中的那份吉祥吉利。

    梅花饼·面棋子。梅花饼，其实里面并没有梅花，只是梅花状而已——把面食做成梅花状，就叫“梅花饼”。梅花饼，是一种“零食”，但质量很高。上等面粉，加入白糖、核桃仁、花生仁、芝麻籽、葵花籽等，以鸡蛋清和植物油和面，然后，做成圆形小饼，以鏊子烙熟。烙熟后的梅花饼，放凉后就食，咬一口：脆、香、甜。不仅可以做小孩子的零食，还可以作为茶食，以之飨客。后来，我读书，知道早在宋代，就流行一种“梅花汤饼”，亦是梅花状，所不同者，汤饼，只是一种梅花状的馄饨片罢了。现在，潮州一带，尚流行一种“梅花饼”，但与吾乡春节所做梅花饼，仍是不同。面棋子，又叫“棋子块”，顾名思义：菱形，如棋子块。和面时，加入白糖，面团擀成薄饼状，然后，刀切为棋子形状，烤制而熟。放冷后的面棋子，脆脆甜甜，是小孩子最好的春节零食。小口袋里，装满面棋子，一蹦一跳，唰唰作响；边玩边食，情趣盎然。

    “面花花”，我喜欢这种对春节面食的特定称谓。仿佛哗哗作响，活蹦乱跳，洋溢着不尽的快乐和欢喜。

    把新年吃出一份特别的喜悦和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