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镛

    为了倡导人们种植树木，鼓励人们爱护树木，激发人们爱林造林的热情，我国将每年的3月12日定为植树节。在植树节到来之际，我不由想起了家乡的树，一时间心绪难平。

    我的老家在偏远山区，山里出产高可参天的松木，老的一棵能有几抱粗，乡人多用这些松树来做寿材。按照老家的习俗，谁家有男丁出生，活过了周岁，家族里德高望重的长辈就会为他和他将来的配偶挑选一棵松树，等他们老了，用来做寿材，这棵被选中的树就叫“寿木”。

    父母也有一棵“寿木”，就在我家山林的深处。小时候，父亲时常带我进山，每次走到那棵树前，父亲都会在树下坐一会儿，点上一袋烟，“吧嗒吧嗒”地抽着，话也不说。我想，这棵树是他的老伙计，他们之间是需要培养感情的。父亲抽烟时，我就在旁边默默地坐着，看着其他的老松树，心里惶惑不安地想着，不知道哪棵是我的——按照族规，要等我过了36岁，才由父亲或长辈告诉我。

    长大后，我走出了大山，还在城里交了女朋友。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女方提出要我先在城里买一套房。当时，我工资不高，没存下几个钱。我知道家里的经济状况不好，也不愿意向父母开口。但有一次，我不小心露了口风。父亲知道了，他说有办法，让我等一个月。

    一个月后，父亲托人往我银行卡里汇入了10万元钱。我既感动又疑惑，忙打电话问父亲哪来的钱。父亲轻描淡写地说，他申请到了伐木的指标，把家里的松林卖了。我知道，不到迫不得已，父亲是不会卖松林的。我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眼泪禁不住流了下来。

    不久后，我回了一趟老家，发现我家的松林里还有一棵老松树。父亲告诉我，那是我的“寿木”，而他们自己的“寿木”已经不见了。

    城里买的新房装修好后，我和女朋友顺利结婚，并在第二年有了儿子。由于我工作太忙，照顾不到父母，就把父母接到了城里。

    不知不觉，几年过去了。有一天，父亲喝了几杯酒，嗫嗫嚅嚅地对我说：“我们想回乡下住……”我知道，父母上了年纪，叶落归根的情结很重。经过慎重考虑，我同意了。我说：“回老家后，你们就用我的‘寿木’吧。”父亲笑着说：“国家提倡保护生态环境，老家已经不兴砍树造寿材了……”

    几天后，我把父母送回了乡下老家。征得家族长辈的同意，我为父母挑选了一棵新的“寿木”。接着，又为我的儿子挑了一棵。

    现在，这些被挑选出来的树不再用来打造寿材，它们有了新的功能，那就是，代替在外的游子守着这一方热土，守着这一抹乡愁，让我们知道，不管离家多远，故乡才是我们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