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璞

    刚立了秋，有徐风飒然而至，带走了夏日的炎热，清凉的秋雨的脚步就紧跟着来了。

    秋风吹乱了书桌上一堆信札，秋雨打湿了姑娘眼帘中一片念想。这是个叫人惆怅的季节。姑娘把一只纸鹤在膝盖上折叠了铺平，铺平了折叠，再揉碎了，扔进风中，簌簌飘落一地，斑斑驳驳，落地都是秋怨愁声。姑娘仰起了娇艳似荷的脸，一滴泪，一脸俏，玉珠一样，田田八月雨，落寞姑娘心。轻轻的，姑娘把目光转向窗外，一株今年才冒过滴水檐的梧桐树，丰腴的叶子在风雨中翻来覆去，在婆娑、在舞蹈，于是，打落了檐头一片瓦当，掉落在水洼里，清脆的一声响，碎了。

    那瓦当，在掉落，姑娘紧张得怵眉凝神，素手皓腕，轻轻捧起慌乱的心，直到，那一声清脆的响传进来，窗棂上婀娜的身姿稍稍一个激灵，仿佛瓦当不是掉落在地上，而是掉落在她心头；仿佛风扬雨注，不是拍打在梧桐叶上，而是洒落在她的心田中。哦，姑娘，你怕秋风吹黄一树青叶吗？你怕听见滴滴雨声吗？还是丝丝秋雨，让你想起了哪段往事？

    风儿是大地爱的呻吟，雨丝是云朵痛的泪珠。

    蜿蜒的小溪，田间小路，林间蛙鸣，还有野雉的羽翅，牛犊颈项下摇晃的铃铛，……一事一叹息，一事一怵眉，叹息得云朵落泪如雨。一川，一山，一书桌，还有，妩媚似星月的双眼，全是愁雨，全是念想。

    山涧小路，黄格伞，绿罗裙，白素手……

    山坳里，苜蓿开着紫色的花，向日葵弯下沉甸甸的头，野菊逗弄风影，喇叭花胡乱的绽放。还有不知名的白的、粉红的、黄色的花开得满山遍野，一地的灿烂。枝头上，雀儿们一对对咬着颈，唱一段忧伤的歌，抖落清雨乱飞，雨珠落在山杏的绿叶上，泪珠儿似的翻滚，晶莹透亮。

    那山，高粱红似火焰。

    姑娘捋一把长发，回眸之间，彩虹落在了山涧，一头是清泉，一头在姑娘的裙裾边。

    烟霞就从那高粱地里升腾而上，风来青烟流荡，流过了田间流上了地头，掠过了红了的黄了的柳树叶，掠过了燕子新换的羽装，流影照清泉，长风雾似纱。青烟驱赶着老黄牛，趟过小溪，巴儿狗眯着一双眼，打出长长一个哈欠，它怎么就睡不醒？

    雨后的旷野，一切都是那么迷人心扉。

    悲歌当哭，远望当归。

    鸿雁过去了，没留下一纸情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