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应峰

    朋友微信发了句话：“做弱者，多不得好活；做强者，多不得好死。”我评论说：“这内在的意思，其实就是做人难。”朋友回复说：“是的，做人难，做好人更难，但再难，我们仍要做好人。”微信上那句话是李敖说的。

    有人评价李敖，说他是“以玩世来醒世，用骂世而救世”的人。骂人，是一种折腾。因为有发声必有回应，只不过有的回应强烈，有的回应式微，就像一个皮球掉在地上，一定会被弹射起来一样。只是因地面的硬度差别，弹起的高度不同而已。

    未被李敖非难过的林清玄在谈到李敖时说，世人都只知傲人者，李敖也。其实他也是性情中人，诙谐幽默。李敖的特别之处在于善于独处，耐得寂寞；在于勤奋用功，惜时如金。就算在狱中，也不会消极妥协地打发时光，而是积极地累积和储备知识。在因文字狱受害获赔100万后，还笑说太太希望当局应该把他抓进去再关几年，好多赔点钱。林清玄有一次去李敖家作客，发现李敖将稿费单都裱糊在墙上。林清玄问这是为什么，李敖说因为稿费远不及我文章的价值，所以我拒绝领取。林清玄回报社后，将情况告知老总，老总慷而慨之，一次性向李敖开稿酬200万。

    李敖是一位独立特行的作家，嘻笑怒骂，率性而为。他说：“我的职业和屠户有点儿像，就是每天要杀许多猪。只是他用刀，我用笔而已。”一次演讲时，他对大学生说：“年轻就是要不信邪，拒绝心灵软骨病，年轻就要有情趣，拒绝乏味损毁自己。”李敖的狂傲毫无遮掩，他曾说：“要想佩服谁，我就照镜子。”“你本该捧我的，但闪躲。我吹牛，因为你沉默。”李傲轻易看不上人，据统计，被他抨击和骂过的名人，约3000余人。这恐怕是史无前例的。他等身的著作文字尖锐、才情横溢、观点犀利、不留情面。他的100多本著作中，前后共有96本被禁。他以文字骂人骂事，骂得一针见血，骂得有理有据，骂得酣畅淋漓。“不仅能骂你是王八蛋，而且可以证明你是王八蛋”是他最为自我的人生写照。

    他是一个在暗室里，也能自造光芒的人；是一个就算身陷逆境，也能放过自己的人；是一个可以把生活泼过来的冷水，烧开了还给它的人。他自以为，作为一个午夜神驰于人类忧患的人，一个思想才情独迈千古的人，生不逢时又生不逢地。但在别人看来，他就像三毛说自己一样：“我的一辈子，是别人的几辈子。”

    在李敖之女李文眼里，父亲李敖一生不在输赢，而在于怎么玩才有兴味，他是一个玩出来的伟大作家。李敖之子李戡则评价说：“他对人情世故看得很淡，但他是个尽职的父亲。”李敖在因病感觉自己时日不多时，写过一封道别信，旨在坦然面对与亲仇之间曾有的美好或残酷，期盼与家人、友人或者仇人有一个真诚坦白、不留遗憾的会面。在人生再无相见的阶段，李敖一改狂傲不羁之态，发自内心期望从寂寞中走出来，与更多的人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