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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阶州田公刺虎碑》考述

《宋拱卫大夫康州刺史田公墓志铭》铭文

《阶州太守田公刺虎记》碑阳题额局部

焦红原

中国古人但凡遇大事要事,必刻石立碑铭记之。 南宋淳熙年间,武都太守“驰马从卒十数人”,打杀四虎,为民除害,民众为其立碑纪念。现存陇南市武都区马街镇寺背村卧虎寺的《阶州太守田公刺虎记》碑,俗称“田公碑”或“田公刺虎碑”,载记了“田公刺虎”事,然世人对田公其人其事知之甚少。今查遗补漏,考述其人其碑,对研究宋代以来陇南人文历史及生态环境变化,具有现实的启迪意义。

一、方志及碑名中的田公其人

今武都区马街镇寺背村(也叫寺背坪、寺背里)的卧虎寺里,沧桑的石雕赑屃背负着一块巨大的石碑,碑名《阶州太守田公刺虎记》,俗称“田公碑”或“田公刺虎碑”。碑文备述南宋淳熙三年(1176)阶州太守田公“刺虎”,为民除害事,然游观者及当地民众却多不知田公为何人。遍查武都旧志,清叶恩沛修、吕震南纂,曾礼、樊执敬校点《阶州直隶州续志》(兰州大学出版社,1987.10第一版)卷二十三《名宦》(上)载记:田世雄,字元弼。淳熙间,知阶州,值柳林有虎四,噬人,世雄督役擒杀之,人免其害。建卧龙寺,立碑颂德(祀名宦,《葛志》)。又,《阶州直隶州续志卷十三•祠祀》辑录《通志》卧虎寺词条:“卧虎寺,在州北三十里柳林。宋知州田世雄建。”

二、阶州太守与知阶州之异同

“刺虎”碑碑阳隶书题额“阶州太守田公刺虎记”,《阶州直隶州续志》却言其“知阶州”,两者对田公职务称谓有所不同。其实太守或知州,均系中国古代官名。宋代委派朝臣为州一级地方行政长官,称“权知某军州事”,掌理郡政,宣布条令,导民以善,以时劝课农桑,综其赋役、钱谷、狱讼诸事,简称“知州”。而碑额所谓“阶州太守”之太守,则是战国时对郡守的称谓。这一称谓到了汉景帝更名为太守,为一郡最高行政长官,除治民、进贤、决讼、检奸外,还可以自行任免所属掾史。南北朝时,新增州郡渐多,郡之辖境缩小,郡守权为州刺史所夺,州郡区别不大,至隋初遂存州废郡,以州刺史代郡守之任。宋以后改郡为府或州,此后太守不再是正式官名,仅用作刺史或知府的别称。宋时知州,通俗叫法也叫太守。以此推知,田公田世雄其时官职相当于今之陇南市委书记兼市长、兼法检司长。

三、田公父墓志铭在陇南的发现

2009年5月,在成县抛沙水泥厂西山,人们无意间发现了一座宋代的古墓葬,据出土的墓志铭“宋拱卫大夫康州刺史田公墓志铭”铭文推断,此乃武都马街卧虎寺《阶州太守田公刺虎记》碑传主田世雄父亲田成的墓葬。

墓志铭文较长,此处从略。但我们从“……刘氏,生世雄,秉义郎,御前右军同统制兼知阶州……”的记述中可知,田世雄为田成后夫人刘氏所生。

田世雄生父田成,字希圣,生于宋哲宗元祐初,本籍渭州(今甘肃平凉)。王韶拓边熙河,赴狄道(今甘肃临洮)为寨户,遂定居。按照墓志的说法,田成十五从军,北宋时参加了战青唐、平方腊、援河东等军事行动,又趋赴应天府,奉宋高宗登极。进入南宋后,又历经讨群盗张遇、丁进,平定苗傅、刘正彦等战役,尝任镇江驻劄御前诸军统制、永兴军路兵马都钤辖。晚年因忤权臣,解军职,闲居荆南府(今湖北江陵)。绍兴二十三年(1153)卒,享年六十八岁,葬于“西康西山”(今陇南市成县抛沙水泥厂西)。

《田成墓志铭》纵125厘米、横86厘米,隶题“宋拱卫大夫康州刺史田公墓”,行12字,字径约14厘米;正文隶书37行,行47字,字径2厘米。今存成县文化馆。 《宋拱卫大夫康州刺史田公墓志铭》与《阶州太守田公刺虎记》一样,碑文均为门生从政郎、阶州州学教授杜定撰文,撰写时间分别为南宋淳煕二年(1175)和淳煕三年(1176)。《阶州直隶州续志》无田成载记。

四、《阶州太守田公刺虎记》碑阳碑阴释文

《阶州太守田公刺虎记》系双面碑。碑阳叙事,碑阴抒怀。碑高150厘米,宽98厘米,碑阳隶书题额,9字列三行,今仅可辨“……太……田……刺虎记”5字,字径约12厘米。据参考文献及文意推定,题额原文“阶州太守田公刺虎记”,为文林郎兴元府录事参军普慈唐恩舜书;碑正文楷体,八百余字,残泐较多,为从政郎阶州州学教授普慈杜定记并书。

《阶州太守田公刺虎记》

淳熙二年七月,诏以临洮田公守武阶。三年七月以最闻降□□公嘉民安治无害者。一日,民惊言群虎暴州东之三十里,昼夜围不□□□。公惊曰:“民害乃出,人事所不及,吾政愧矣!狡兽不足孚于德,亦杀之而已。”□□□军马杨彦雄觇(chan窥视;察看)在亡,则乳虎踞穴居,三子并四山行。公即驰马从卒十数人,公皆□跃更伺间,方不知所为,而公从卒,两两舆四虎还矣。男女老幼讙(huan同欢)噪,□□助以笳鼓,喜气如蒸。翌日,披剥□□□皮斑斑满前,与宾客置酒观之,有公笑不言,良久曰:“孔子行三军,暴虎(冯河,吾)不与也。余母老,不武身,誓报国,涓液未效,岩墙犹避之,敢尝虎耶?”然亦□□之,勇之恃在气,力之恃在智,气(智)定用,祭奉天子命,守此土,与民为安。虎不深远就□人地,食狐豕以□,而孕乳毓□□视之如身仇,欲必得。不知其为虎也,吾直气胜之,以勇奋无惧,方无惧□□生之,且以力与虎,一虎虽孟贲不能也。今兼四,能之乎?凡凶暴者,皆当以□□而以其力毙。吾视其穴窈然,则栅石锢其门,且击且刺,尸三子以怒之,□谷震动,望者风靡。吾徐徐强弩一发,中其额,愈甚怒,前阙门跃而上其穴,□卒以枪挑之,如□脆弱骨至四五,皆寸断而□己,□其心不顾身矣,遂□□出迎,面如阵马之尘,吾静立持素定,以长戈□其□□喉血下,十爪指薄□□而不知其心系已绝矣。盖其死,用虎之力十七;而用吾力十三也。客曰:文武才□虎者乎?养勇用智,曾子孟轲之所以教人,而所出计则吴起孙武子,所以先胜之以圣贤之教,而行之以关张之勇。天子一日震怒,北单于之头不为虎皮肉乎?请书之以扬武志,而公不许。□朋啖□死亡之忧,以安作息悲喜。聚语□公意者,逾旬不愿遵□教百里□□□事父老之智者,则又谓自公来,凡所以爱我安我者不一,而惠我者□□□虎□亦不一,愿因公以识之。故□□其言,而刻石置惠觉寺。公名世雄□虎以十一月二十有二日,其地□□山距寺二里云。十二月六日,从政郎阶州州学教授普慈杜定记并书。

碑阴皆隶书,凡14行,行20字,字径4厘米,三百余字,淳熙三年(1176)十二月,唐舜恩书。

舜恩向常走麾下,窃见吾恩公抚摩边民之余,□励兵马骑射,食顷不置。每念报国,气勃勃欲吞中原。今观刺虎事,极壮伟。舜恩激昂抚掌曰:“公盖因虎 试兵法尔!”或曰:“此卞庄子刺虎之法欤?”曰:“非也!秦闘(dòu,同斗)韩魏,弌(yī一的异体字)举获两虎,固□□使虎不交斗,独无毙之术乎?”今四虎踞穴□□□□狄□中□□□□公视刺虎如刺夷狄,□□□□□□□□□法为轻而离之,怒而□□□以长戈扼其□□□法为,以治待乱,以静待动者,今日之小试,他日大举之张本也。虽然,孙武子谈兵、治气、治心之说,与曾子之守约孟施。舍之无惧,非两法也。充诸中者厚,则发于外者,果公涵养妙处,非浅近所能测,独推见兵法。鑱碑阴以俟效验焉。

五、由“田公刺虎”到“武都狼祸”再到“野猪泛滥”

从武都县龙家沟发现的“武都森林古猿”化石证明,早在一千多万年前,武都北峪河流域乃至金厂、马营,就是武都森林古猿生活的重要地区。后来的考古发掘,北峪河马街寺背村、安坪庙儿坪,柏林任家坪,安化司家坝一带仰韶文化、寺洼文化遗址遗存的大量发现,均充分证明,两三千年前,这里亦是武都原住民生产生活的重要地区。

我们从《阶州太守田公刺虎记》所在地的马街、北峪河以东之柏林、鱼龙、熊池、黄坪、犀牛江等现存地名亦可管窥,茶马贸易(马街)、柏林苍翠(柏林)、鱼跃龙翔(鱼龙)、熊嬉潭池(熊池)、黄林满坪(黄坪)、犀牛渡江(犀牛江)之盛景绝非徒有虚名。如今我们再也难以见到那千年前曾经为害为患的老虎了。事实上,别说老虎,就连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狼祸,也已成了武都人渐行渐远的惊悚历史记忆。

2013年,笔者在陇南市政协文史委组稿编辑《陇南文史》时,收到马德常先生送来的一篇文章,是说“武都狼祸”的。文章不仅符合“三亲”原则,又具有一定的史料价值,我很快便将其编入最新出版发行的《陇南文史》第八辑。文章说:上世纪六十年代初(1959~1961),食物匮乏的现象非常严重,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武都县的安化及周边乡社发生了骇人听闻的狼吃人事件(当时的安化公社包括现在的柏林、马街、汉林在内),在短短的几个月内被狼咬死咬伤二百余人。县上专门召开常务会议,专题研究解决狼祸问题。并成立了打狼指挥部,在全县选拔有打猎经验的脱产干部和优秀猎手四十余名,又从武警中队抽调一个班、配发枪支弹药,各村社成立打狼联防队,为鼓励广大人民群众共同参与打狼行动,县政府还颁布了布告,全县张贴。

“田公刺虎”和“武都狼祸”,一方面属于人与野生动物争夺食物资源与生存空间的问题,另一层面来看,不管是千年前的老虎还是半个世纪前的野狼,也许,它们认为,自己才是这块山地的主人或原住民。

西秦岭陇南山地,啥时间没了老虎的身影,人们早习以为常,似乎也没人去刻意关注此事。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后,狼,也在陇南逐渐绝迹。现如今在陇南,老虎和狼的存在已成为传说。随着《野生动物保护法》的出台和人们保护意识的逐年提高,如今,陇南多地野猪泛滥成灾现象已越来越严重。有人认为,野猪泛滥成灾,是因为狼没了,野猪没了天敌,加之其繁殖力极强所致。

2023年,经有关方面特批,陇南地方政府曾成立领导小组,划定片区,有计划、限时间、定数量,对野猪进行了专项猎杀,以减缓其对陇南山地农民及农作物的损害。但不管怎样,人、老虎、野猪,都是大自然的一部分,《阶州太守田公刺虎记》所记“刺虎事”给我们带来的有关生态环境保护的启迪,应该是有积极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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