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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乡银杏黄

唐筱毅

秋阳刚爬过山头,就把光泼在了山乡的银杏树上。远处的山梁子,轮廓柔软下来,近处的屋檐下,挂着的玉米串子,都被这光染得发亮,连空气里都飘着一股干燥又清甜的味道。

“况有短墙银杏雨,更兼高阁玉兰风”,山乡的银杏哪用得着短墙衬。它们就那样一棵挨一棵站在路边、田埂、房前屋后,树干粗的得两人合抱,细的也有碗口粗,枝丫张开来,像无数双大手托着满树金黄。阳光从叶缝里漏下来,在地上织出晃悠悠的光斑,走过去时,光斑就在衣角边追着跑。

这哪是树啊,分明像披了黄金甲的士兵,站得整整齐齐,却又透着一股野趣。叶片厚实,颜色浓,不是那种浅黄,像是把太阳光揉碎了染上去的,连叶边的纹路都闪着光。风一吹,满树叶子沙沙响,像谁在低声轻语,偶尔有几片落下来,打着旋儿飘到脚边,捡起来摸一摸,细腻得像母亲纳鞋底的细布。

村东头的那几棵树最老,树干上全是裂纹,有的地方还长了青苔,可枝丫上的叶子照样旺得很。听村里的老人说,这些树还是小树苗的时候,山这边还没有人家呢。

田埂边的银杏就随意多了,歪着身子站在那儿,枝丫伸到稻田里,像是在和稻穗说悄悄话。稻子已经黄了,和银杏的金黄连在一起。农人们扛着锄头从树下走过时,叶子的影子就落在他们汗津津的脸上。

这时候的山乡最热闹。城里来的游客背着包,举着相机在树下转来转去,有的蹲在落叶堆里拍照,有的仰着头看叶子,不停赞叹“真好看”。专业搞摄影的人最忙,早早就扛着相机蹲在树底下,等阳光正好的时候按下快门,连额头上的汗都顾不得擦。孩子们最开心,捡着金黄的叶子当小扇子,或者把叶子铺在地上拼图案,笑声惊飞了树上的小麻雀。

母亲也爱这银杏。她会捡些完整的叶子回家,夹在旧书本里。还会摘些银杏果,洗干净了煮在粥里,味道有点苦,却越嚼越香。小时候我总跟着她在树下捡叶子,她的手拂过落叶时,会告诉我哪棵树结的果子最饱满,哪片叶子的纹路最清晰。那些日子,连风里都裹着银杏和粥的香气。

风又起了,满树金黄晃动。落叶像雪,慢慢铺在地上,踩上去软软的,发出咯吱的声响。远处传来游客的笑闹声,还有农人们的吆喝声,都被这银杏的光裹着,暖融融的。

这山乡的银杏啊,哪里只是风景。它是阳光的颜色,是母亲的味道,是岁月留在山里的印记。站在树下,看叶子飘,听风声响,连时光都慢了下来,把最暖的秋意,都藏在了这满树金黄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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