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 伟
牵牛花从盛夏一直蔓延开到了清秋,朵朵向阳,缱绻温柔。
一回到乡下,便随处可见牵牛花的身影。浓绿的小叶片层层叠叠撑开,柔嫩的藤蔓四处攀爬落脚。有的缠绕着篱笆,蜿蜒而上;有的依附于土瓦砖墙,绿成了一片阴凉,还有的悬垂在野草茎梢,摇曳生姿。看着眼前这景,我仿佛又读到了“其藤楚楚,其花娟娟,其叶翠翠”的隽永诗句,真令人心神愉悦。
再向着偏僻的角落寻去,你会惊奇地发现柴草垛旁、残垣缝隙、灌木丛中,甚至崖畔塬边也有它们匍匐的身姿,或独株绽放,或丛丛簇簇,风姿绰绰,自成一景。
这花在乡村再寻常不过,甚至还是一些人眼中的闲花野草。可我还是忍不住要赞美它。无论身处何地,它总是以一种倔强而热烈的姿态,执着地攀爬生长,每长一节,便紧紧地抓住旁物,再冒出新叶嫩芽,又迫不及待地绽放,生怕错过了哪一个朝阳。就这样,默默开满了无数个寻常清新的早晨。
院子里,依偎在梨树身上的牵牛花已开到了树梢,星星点点的深蓝、淡紫,一闪一闪的,精神抖擞。这花,朝阳初露时最盛,象征着勤劳与希望,因此被誉为“勤娘子”“朝颜儿”。花开时,形似小喇叭,故而称“喇叭花”。又因其大多朝开暮合,像是懂得时辰似的,便多了“子午钟”的称呼。
北方之地,初秋晨露已有了几分薄凉,许多花儿也暗失粉黛。可牵牛花却开得正欢,五彩斑斓之下尤显生机蓬勃。花色以白、蓝、红、紫、绯红、深蓝、蓝紫为主,一个个涂抹开来,娇艳欲滴。也有混色的,形态各异。单瓣似喇叭,重瓣如芍药,带着三分羞涩,七分执着,颇有意趣。
儿时,奶奶会拽下许多牵牛花藤蔓,编织成一个花环戴在我的头上;偶尔,爷爷也偷偷掐得一两朵牵牛花儿,悄悄插在奶奶发间。其实,奶奶早就察觉了他的举动,只是笑而不语。每每想起这温馨的画面,我总觉得心中还藏着一抹淡淡的清香,点缀着泥土的芬芳和草木气息,不禁让人陶醉怀念。
后来,我在城里也养过几盆牵牛花。起床后,总喜欢观察一番。更是对那株紫蓝色的牵牛花儿,有种莫名的亲切感。蓝深紫浅,层层漾开,晨为天青,午显紫蓝。花色随光变幻,盛放后兀自闭合。难怪诗人杨万里赞其,“素罗笠顶碧罗檐,晚卸蓝裳著茜衫”。
记忆里,村子里那位老中医每年深秋都会采晒牵牛花的种子。乌黑色的种子叫牵牛子,药用价值颇高。左邻右舍爱美的女子,常将牵牛子捣碎碾成粉,兑入鸡蛋清,夜敷于脸。
对花说古今,人言花不语。时节轮回,小小牵牛花,蔓过了清秋,绽放于静谧祥和的村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