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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城脚下

□ 段猷远

一支满载货物的驼队沿长城自西边缓缓走来,穿过巨大的太阳轮廓,朝着凉州方向前行,悠长的背影迤逦远去;夕阳西下,披着毡袄的牧羊人和他的羊群穿过硖口古城的门洞,渐渐消失在暮色中;那支辽远雄浑的打夯号子在长城脚下传唱千年……这些幻觉与记忆中的剪影,同众多影视与摄影作品交织、黏合,勾勒出了我对河西走廊上绵延的汉明长城的深刻印象。

长城脚下从来不缺故事,也不缺有故事和讲故事的人。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和我的同事们无数次穿行在有着“露天长城博物馆”之称的汉明长城山丹段,在绣花庙、金山子汉代壕堑周围用心寻找古代车辙的痕迹;在新河驿那一段段被风雨侵蚀的、濒临坍塌的夯土长城旁黯然伤神;在石硖口崖壁之上由明朝刑部给事陈棐所书“锁控金川”四个遒劲大字前久久驻足,不愿离去。正如那首“都说长城两边是故乡,你知道长城有多长”的歌谣,在我耳畔久久回荡,挥之不去。

因为对长城的关注和喜爱,我记住了几乎与长城蜿蜒并行的苍松、姑臧、显美、觻得、表是等这些丝绸之路古驿站的名字,记住了沿龙首山脉山丹境内青羊口、独峰山口、龙头山口、绣花庙、丰城铺、新河堡、一棵树墩等这些兵防关隘、堡寨、烽堠的名字。自公元前111年,汉武帝下令在河西走廊修筑东起永登、西至酒泉的长城等防御工程,至明代重修,这条蜿蜒如巨龙般的建筑物穿越山梁,横跨戈壁,见证了两千多年风雨沧桑,也承载了无数人的梦想与希望。

2006年,山丹汉明长城被列为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对家乡这段长城,我怀有一种特殊情愫。前一段时间看到一张山丹汉明长城保护研究中心工作人员在西屯汉长城段烽火台进行现场勘察和数据采集的摄影作品被刊登在报纸上,又读到县文物部门在中国长城学会指导下,对境内长城开展数字化“体检”,对硖口古城遗址实施遥感测绘、可量测实景、遥感数据展示等三维重建的相关报道,还了解到年复一年沿长城一线举办的户外徒步、研学品鉴、诗词诵读等活动……每每看到所取得的这些成绩,我都会由衷地激动起来。

万物复苏之际,茫茫北部荒滩上,荒草还在风中起舞,月草、冰草、苜蓿草、辣辣姜等沙生植被的草芽已经在根茎处滋生开来,在严酷的气候条件下宣告着大西北春天的来临;炎炎盛夏,明净的阳光洒满大地,一场淋漓的降雨之后,迅速蒸发升腾的热气四处弥漫,细而带刺的芨芨草、骆驼刺和黄毛头成就了戈壁的青绿,如同青雾般笼罩在荒凉的戈壁上,而相距不足百米的汉明长城绵延成线,呈现出龙蛇蜿蜒之姿;秋日来临,洁白的羊群、丰饶的北滩草场与远处长城的青铜色调相映成趣,构成了一幅层次分明的风景画;皑皑冬日,白雪覆盖,天蓝如洗,那一段一段的城墙墙体、烽燧、角墩与附近的村庄融为一体,银装素裹,更显庄严与神秘。大半年之中,长城脚下的沙生植被以其独特的生态适应性和顽强的生命力,在严酷的自然环境中绽放生机,为这片土地带来了希望与色彩。

汉明长城山丹段附近,自东向西分布着老军、陈户、位奇、清泉、东乐5个乡镇的农田和牧场,这里过去就是屯兵边防、戍守河西的军户驻地,人们一手拿着锄头,一手拿着长矛,以天为盖,以地为席,与牛羊为伴,过着简单而宁静的生活。每当夕阳西下,牧归的牛羊悠闲地归圈,牧民的歌声便随风而起……如今,他们中的一部分选择在划定的长城保护区外从事规模养殖,通过发达的物流网络为全国各地源源不断地输送肉质鲜美的“山丹羊羔肉”;一部分以敢为天下先的果敢和睿智外出开创天下;而继续扎根农村的,大多已成长为精细化农业种植、科学加工服务、流通服务领域的新型职业农民,成为新农村建设和乡村振兴主战场上的主力军。

祖祖辈辈在长城脚下劳作生息的人们,对长城怀着亲如母亲般的天然情感。

一座烽燧,雄浑旷古,承载千年沧桑;一支欢歌,悠扬之间,映照天蓝地净。当我们极目远眺,透过苍茫的云烟和祖宗为我们留下的那一段汉明长城遗迹,将目光推向遥远的历史深处时,仍能强烈地感受到当年金戈铁马、烽烟篝火、旌旗猎猎席卷长城内外的磅礴之势。曾经,人们透过坚固的长城夯体,触摸到古中国最为强健的心脏;如今,在长城脚下,我们依然能感受到这片大好山川的雄伟辽阔。这是一首经久不衰的动人歌谣,也是一曲持续讲好长城故事、弘扬长城文化的时代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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