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健聪
小猪妖决定离开浪浪山,和蛤蟆精、黄鼠狼精、猩猩怪组团取经。西行路上,小妖怪们将遇到怎样的考验?他们最终能否实现心愿,活成自己喜欢的样子?国产动画电影《浪浪山小妖怪》以四个小妖怪的视角,讲述了一个披荆斩棘、成就自我的故事。
电影从上映以来,以其新奇的美术风格、幽默荒诞的故事情节及其浓郁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元素,吸引了广大观众。不同于传统非遗题材作品,该片用戏谑调侃的方式、“视觉即信息”的动画语言,把传统美学植入审美趣味中,在现实观照下形成了“让非遗变酷”的文化传播新样态。
一
当观众熟知了《西游记》里的故事,《浪浪山小妖怪》创作团队将叙事焦点对准取经路上寂寂无名的浪浪山小妖怪们,讲述着小人物的大梦想。
该片美学表达的成功之处,在于创作团队所说的“笔墨入镜”。即用中国笔墨画的风格建构镜头,让电影成为展现笔墨风格的方式。这一创作,也带来了国产动画电影的风格焕新。
在取经途中,观众透过银幕看到由笔墨层层晕染出的漫天晚霞,银幕仿佛成为宣纸,镜头成为笔墨,描绘出坚定前行的小妖怪。日月光影流转带着笔墨的渲染,使得小妖怪具体而生动,他们身上承载的不仅是手绘的线条,更有着中国特色的人物脸谱。观众从中看到了坚定、热情、仗义的赤色小猪妖;看到虽然摇摆不定,但是依然拼死保护同伴的蛤蟆精;看到了从话痨到安安静静、磨平铁杵的黄鼠狼精;也看到坚定、刚强的猩猩怪。浪浪山的四只小妖怪有着“金木水火”的传统底色,他们相互交融,凝聚力量,坚不可摧。
影片创作团队在电影诗意化的表达中,注重中国传统审美中“留白”和“气韵”的运用。在小妖怪和雷音寺怪兽打斗场景中,自然背景加入“气”的运动。比如小妖怪行走时,山川河流随之流动,产生水墨画的韵律,与电影的运动节奏相结合,形成一种自然的流动美。而接近尾声,当小妖怪们和怪兽激战结束后,影片也没有立即进入结尾阶段的叙述,而是特意增加了“留白”片段,这一处理,给观众回味无穷、意犹未尽之感。
影片中追逐戏中疾驰的云雾,则通过动态粒子模拟泼墨效果,形成了“电子水墨”风格。这不仅是对传统技法的再演绎,也是对传统文化在数字媒介中“再生命化”的路径探索。
二
非遗不仅要保护传承,更要在当代语境中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陕北说书作为国家级非遗项目,具有浓厚的地域文化色彩与独特的叙事性。近年来,影视创作逐渐成为民族民间音乐进入大众视野的重要载体。《浪浪山小妖怪》在配乐中融入陕北说书元素,体现了将传统曲艺与商业电影有机结合的创新路径,为民间音乐的创新性发展提供了可资借鉴的案例。
影片通过数字剪辑与声画对位,将传统说书形式转译为“第三人称带解说”的现代叙事技巧,在电影中不仅承担叙事功能,更具有掌控节奏的功能。
值得一提的是,传统音乐在现代电子音效与动画节奏剪辑中显得颇为新颖、强烈而富有趣味。使用陕北方言的主题曲,与小妖怪们的西行之路相结合,使声音成为既“民族”又“潮流”的张力空间。这种对音乐“样式混搭”的处理,也是一种打破界限的重构尝试。
三
《浪浪山小妖怪》既不是《西游记》的续写,也不是它的前传,而是一部属于无名之辈的追梦之旅。每一个小妖怪在浪浪山的努力,如同那些奋力拼搏的无名之辈的缩影,尽管平凡,却在努力书写着属于自己的人生史诗。
当小妖怪决定从浪浪山出走,前往西天取经的时候,也是他们追梦之路的开始。团队中的小猪妖不是不思进取的猪八戒,而是不断提供智慧和情绪鼓励的核心人物;蛤蟆精虽然在追梦途中有过摇摆和退缩,但也是可以坚持本心、救助队友的正义使者;黄鼠狼精也不是偷奸耍滑、骗取食物的坏蛋,而是为了取经以改变话痨,如同沙僧般安静的老实人;猩猩怪也努力克服自身口吃和社恐,成为齐天大圣般的努力者。这些与自身反差的形象设计,除了可以在影片中营造更好的喜剧效果之外,也让观众看到了平凡人在逐梦路上的努力。
电影《浪浪山小妖怪》在向经典致敬的同时,又在对经典进行着重塑。该片根植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以东方美学为载体,通过书写令人感慨的小人物际遇,与观众达成情感上的共鸣共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