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统一刊号:CN62-0001 甘肃日报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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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视点】
街头剧《放下你的鞭子》——

抗战戏剧的星星之火

1937年,崔嵬、张瑞芳在街头演出《放下你的鞭子》。

1941年,街头剧《放下你的鞭子》演出。

管弦

1938年2月初,甘肃民众教育馆礼堂内,一部由王氏兄妹剧团带来的新戏正在上演。舞台上,一对父女抱头痛哭,一位青年慷慨激昂地向他们,也向台下的观众大声疾呼:“我告诉你们,使你们挨冷受苦、无家可归的是日本帝国主义,是不抵抗的卖国汉奸!”“只要大家齐心,团结起来,这力量比什么都大!”

舞台下,观众掌声雷动。兰州的观众发现,这部剧的演出形式,与他们熟悉的传统戏曲全然不同。仅有寥寥几个演员,仅凭对话和行动,便演绎了一个扣人心弦的故事。一开始,观众被这新颖的形式引起了兴趣,渐渐地,他们开始同情剧中父女的悲惨命运。剧情演到高潮处,观众也受到了感染,情不自禁地回应着演员的呼号。这部在当时兰州剧坛刮起新风的剧目,正是由陈鲤庭改编创作的街头剧——《放下你的鞭子》。

1928年,田汉根据德国作家歌德的小说《威廉·迈斯特》中的片段故事写出了独幕剧《迷娘》,讲述了一对卖艺的父女的故事。1931年,大学毕业的陈鲤庭,目睹逃荒民众的凄惨生活,在强烈的愤慨之下,他根据《迷娘》创作了《放下你的鞭子》,以当时的中国为背景,移植了卖艺父女的故事,以控诉社会的黑暗。九一八事变爆发后,根据形势的需要,陈鲤庭和赵铭彝等人又对剧本作了修改,将主题放在展现东北人民国破家亡的痛苦和揭露日寇的暴行上。

经过改编后的故事是这样的:一位老汉带着名叫香姐的年轻女子在街头卖艺,由于饥饿,香姐在表演时突然晕倒。为了招揽生意,老汉狠心举鞭抽打她,强迫她起身继续表演。围观的群众对老汉的行为十分气愤,一位青年工人挺身而出,夺下他手中的皮鞭,喝止他的行为。香姐醒来,却为老汉求情。原来老汉是她的亲生父亲,她的母亲已被日寇害死,他们父女二人由东北一路流亡到关内,迫于生计,不得已卖艺糊口。父女二人向观众哭诉东北沦陷带给人们的灾难,青年工人痛斥日寇的暴行,并激起观众的义愤,号召大家团结起来共同抗日,演出就这样在情绪的高潮中结束。

《放下你的鞭子》作为中国“街头剧”的典型代表,伴随着大大小小的职业剧团和业余剧团的脚步,当时走遍了中国的大江南北,甚至在海外,都有“放下你的鞭子”的呼声响起。赵丹、张瑞芳、金山、崔嵬等知名演艺界人士也曾出演过该剧。

“街头剧”之得名,是因为这类戏剧的演出所需要的设备极其简单,演出方式也十分灵活,除了正规的剧场,街头、广场乃至田间地头的人流密集处都可以作为戏剧的演出场地。演出的内容,也可以因地制宜,随时调整。由于这种演出方式的随机性,有的时候观众目睹故事的发生,甚至意识不到这是在演戏。演员也会有意地与现场观众形成一定的交流,将观众的反应一并纳入戏剧氛围的营造中。就以《放下你的鞭子》为例,该剧的相关记载中,多次提到演戏时围观群众的自发行为:有的在扮演青年工人的演员出手之前,就义愤填膺地制止了老汉;有的给晕倒的香姐拿来了水和食物,让她吃点东西再表演;有的触景生情,想到自己的家乡被日寇侵占的惨状,悲痛不已,齐声高呼“打回老家去”!每逢此时,演员顺着观众的反应将剧情推进下去,更能增强演出效果,打破虚拟与现实的界限。

“街头剧”虽短小,影响却很大,《放下你的鞭子》让很多民众认识到了大敌当前的局势和民族危亡的处境,投身到抗日救亡的洪流中去。

王氏兄妹剧团就是这洪流中的一朵浪花。抗日战争初期,王德璋、王德谦、王德芬等兄妹五人跟随父亲王云海从上海来到兰州。在风起云涌的时代浪潮中,他们怀着满腔热情,想要为抗日贡献一份力量。他们在自己家里办了“炕上图书馆”,提供一些进步书刊,开放给青年学生阅读。他们还上街贴标语、漫画,给民众教唱抗战歌曲。为了取得更好的宣传效果,他们在作家吴渤的指导下,排练了街头剧《放下你的鞭子》,在兰州及周边地区多次上演。他们的演出活动得到了“八办”和地下党组织的关心和帮助,谢觉哉专门撰写了《西北并不是安乐的天地》,对他们予以鼓励。演出的阵容也不断扩大,塞克、萧军、王洛宾等人都曾受邀来兰参演。剧团的活动前后持续了一年多的时间。

《放下你的鞭子》不仅唤起了广大民众的抗日热情,也触动了话剧艺术在甘肃的觉醒。尽管话剧在新运动之后就逐渐在中国戏剧舞台上传播开来,但抗日战争之前,兰州还很少有正规的话剧演出。抗日战争爆发之后,由于大批文艺人才由京、沪等地来兰,这种全新的艺术形式肩负着抗日救国的宣传使命走到了甘肃人民面前。据资料记载,抗战时期甘肃的话剧运动中,活跃着多个戏剧团体。如兰州的联合剧团、新西北剧团、新安旅行团、王氏兄妹剧团;陇东的庆环农村剧校、三八五旅政治部宣传队;陇南的天水中学话剧社、国立五中话剧社、两当县抗日救亡剧团等。他们不仅在各自的活动区域演出了《放下你的鞭子》这类街头剧,也陆续把《心防》《雾重庆》《日出》《蜕变》《北京人》《凤凰城》等话剧作品带到了甘肃,极大地丰富了甘肃人民的戏剧视野。

以《放下你的鞭子》为代表,甘肃早期的戏剧工作者通过街头演剧等一系列艺术形式发动群众,在宣传教育中实现了文化改造与抗战动员的双重目的,也为甘肃戏剧的发展奠定了群众基础,培养了创作与表演方面的戏剧人才。伴随着《放下你的鞭子》在街头巷尾掀起的热潮,甘肃戏剧团体的演剧活动在戏剧史上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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