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玉玺
两当这名儿,说法挺多。
翻《两当文史》,有说因故道、河池两水,“势均力敌”,所以叫“两当”。
我个人倒挺信服南宋《方舆胜览》里的说法。说这地方,东到汴梁(开封),西去益州(成都),不多不少,都是三十六程的路。道上设了驿站,就叫“两当驿”。这名字起得实在,透着点地理上的公道劲儿。
两当县不大,可架不住年头老——汉武帝时就设了县。这地方,坐落在陇南东北角,西秦岭的大山里,是陕、甘、川三省搭界的地方,老话讲“秦陇之捍蔽、巴蜀之噤喉”,地势紧要得很。这里,山好水好,千百年的日子,像揉面似的,把这方山水的灵气、历史的分量,不声不响地揉巴,成了个养人的洞天福地。
此次至两当,时值七月初,清早,我顺着广香河去跑步。一口气穿过福桥和寿桥,跑得一身汗,河风一吹,挺舒坦。沿途的景致,看看也养眼。路上偶遇几个同道跑步的,虽不相识,也能相视一笑。
两当的日子慢,街上的铺子,早上开门不紧不慢,傍晚关门也早些,透着股不慌不忙的劲儿。满山的翠木,刻着深深的纹路,是时光拿刻刀慢慢琢磨的;云屏三峡那一片山水,老天爷随手一抹,就是一幅天然的画。两当自个儿呢,是一首日子一天天磨出来的诗。
两当确实是个好地方。在这里,能让寻根的人,心里落了定;让住家的人,筋骨舒展了;叫远来的客人,眼睛一亮,无不惬意。
跟着两当的节奏,慢慢走一走。香泉中学门口望望,后生们的脸上,透着一股子朝气;福寿广场上遛遛弯,能咂摸出点文化的味儿;看看吴郁的塑像,想想杜甫的诗句,沾点古意;张果老的传说飘过来,带着点陈年酒香;听闻王羲之家谱珍藏于此地,也能引发挥毫的冲动;太阳寺老墙根下站站,听听风里藏着的故事;老南街的青砖上摸摸,凹痕里刻着旧光阴;灵官峡的云雾里头散散步,湿漉漉,凉丝丝;往福寿桥上一靠,再环顾这座小城的慢模样,广香河里锦鲤摆尾,芦苇轻轻摇曳……
两当自有一份儿“厚重”,这份厚实的底子,已被烟火气熏染得温温润润。这烟火气,是故道美食街和菜市口清早那几声隐隐约约的吆喝;是舌尖打滚的红臊子、菜豆腐、云屏蜜酥、瓢儿馍馍、酥馍、“明溜子”、蜂蜜酒;是扫帚划过路面那沙沙的响动,是那辆慢腾腾开过去的环卫扫地车,总归把街巷拾掇得清清爽爽。
在两当,底蕴的厚重,山水的清幽,人间的烟火,这三样儿滋味儿搅和在一块儿,日子就慢悠悠地淌,滋味儿也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