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鑫

在人工智能与生态保护交织的当代，儿童文学如何守护童年的本真，又能回应时代的叩问？黄蓓佳的长篇小说《极地穿梭》给出了启示性答案。作品以患有阅读障碍的少年修小虎为主人公，通过“AI妈妈”的虚拟陪伴与北极科考的现实对照，构建起一个关于成长、科技与生态的故事，并勾勒出数字时代儿童精神世界的图谱。

《极地穿梭》的叙事结构堪称精妙，作者以“视频连线”为纽带，在“当下校园”与“远方极地”之间搭建起动态的叙事桥梁。作品描绘了主人公在校园里的自卑与挣扎，构成了极具现实质感的成长图景。通过“视频连线”，北极的壮丽景色被引入故事中，与现实空间形成强烈反差。“漆黑的夜空中遍地都是冰雪的幽蓝色反光，点点闪烁的灯光是暖黄色”，这种充满视觉冲击力的北极自然景观，既是修小虎的精神寄托，也隐喻着儿童对未知世界的探索与渴望。

修小虎的妈妈在北极考察时遇难，父亲开发“AI妈妈”程序避免孩子过早承受丧母之痛。在与“AI妈妈”的互动中，他既享受到母爱的关怀，又因诸多破绽陷入认知困惑。修小虎在成长中逐渐察觉妈妈去世的真相，即便“AI妈妈”是技术产物，但其承载的母爱表达与知识传递，却真实影响了他的心理成长，正如结尾那句“一切都很古老，一切都很年轻，只有爱和希望，是这个世界上亘古不变的永恒”。

作者在《极地穿梭》中巧妙地将人工智能、极地科考等“硬知识”与儿童生活的“软情感”有机融合。通过“AI妈妈”的讲述，极昼极夜的自然奇观、科考队员的工作日常等知识被嵌入故事中，这种具象化的知识契合儿童的认知特点，又赋予科学知识以人文关怀。但作品并未因知识传递牺牲儿童文学的趣味性，修小虎与同学间的种种趣事，都以生动笔触还原了儿童生活的本真状态，为儿童文学的创作提供了兼具思想深度与阅读温度的范本。

成长主题始终是儿童文学的核心脉络，《极地穿梭》中的成长叙事之所以动人，在于其直面成长的“破碎性”。作者以近乎写实的笔触，记录下主人公成长中的每一道裂痕，正是这些不完美的细节，构成了真实的成长肌理。在“AI妈妈”的鼓励和敏老师的帮助下，修小虎最终接受妈妈离世的现实，重新拾起梦想奔赴北极，完成真正意义上的成长。

北极不仅是故事的地理背景，更是生态意识启蒙的象征空间。作品通过“北极熊奥斯卡的命运”“科考队员保护冰川的日常”等情节，将极地生态的脆弱性转化为可感知的文字。修小虎在观察北极生态的过程中，逐渐形成“人类是自然守护者而非征服者”的认知，这种生态意识的启蒙，使作品获得了更广阔的生态意味。

修小虎的成长超越了个体经验，成为科技时代儿童成长的缩影：既能借助科技拓展认知边界，又能坚守人类情感的本真；既敢于直面成长的疼痛，又能在与自然的对话中领悟生命的辽阔。作者通过这一复合式的成长叙事，为当代儿童提供了一面映照现实的镜子——成长从来不是线性的凯旋，而是在破碎与重构中不断寻找光亮的过程，而科技、亲情与自然，终将成为支撑生命前行的力量。

（《极地穿梭》，黄蓓佳著，江苏凤凰少年儿童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