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英
你有多久没有贴着地皮闻过青草的味道,有多久没有在林间的草甸上仰望过天空,有多久没有被一朵白白胖胖的蘑菇吸引过。天那么蓝,蓝得清澈而干净;云那么白,白得像搭在我胸前的哈达;草那么绿,绵延不绝,此起彼伏。
我躺在天祝哈溪西岔的草地上,耳边蜜蜂嗡嗡,蚂蚱起起落落,蚂蚁爬上我的脚背。跌水瀑布从高处倾泻而下,那是大山深处的一道光亮,从高处扯下来铺在西岔深处。一片云彩行走在入云的松枝间,松枝由疏及密,云彩也由清晰到模糊。阳光洒下来,草地斑驳,那是光的层次、草的层次。
我的脸贴着细密的草,贴着西岔的肌肤,把这淡淡的芳香,吸进我的肺腑。一时间,这阳光,这草香,这清凉,都在我的血液里奔腾了。
阳光是一位自然天成的艺术大师,侧光,逆光,正面光,因时因地自动调整。我躺在平坦的石头上,一束阳光打下来,正好落在我的身上,像舞台上的聚光灯,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很挺阔,觉得自己就是这个林间的主角。
阳光是有味道的,在海边是大海的味道,在草原是青草的味道,在西岔是松枝的味道。光在松林中,形成明暗的线条。光在草地上,绿色在波动,明与暗,深与浅,是绿色系的彩绘。鸟在叫,燕子高飞,雄鹰盘旋在高空,天地间澄澈如洗,空明净朗。
我对白牦牛有不一样的情怀,在双龙沟看到白牦牛时我格外激动,它们像专门等我一样,安静地看着我,如果它们会说话,一定会说,这个乡亲我见过。身边的人们常常笑我,说我就是草原上的白牦牛。我执着地喜欢,执着地爱。
车停在牛路坡,远处是青分岭,山顶有雪,山腰至山脚是钻天的云杉,挺拔高挑,郁郁葱葱。双龙沟就在眼前。松树林一片一片,山谷草地上白牦牛悠闲吃草,旱獭随处可见。沙棘簇拥在一条沙石路的两边,红果子遥遥可见。我把手伸进河水里,河水冰凉。这是一条高山雪水融化而成的河流,这条河汇入石羊河,滋养着下游的人们。
坐在西岔村农家乐的炕上,一抬眼便看见这满山遍野的树。这样的地方适合小住,晴天牵马去吃草,马吃草,我看天,看云彩。雨天,坐在廊檐下,听雨从远山来,那浓密得像针尖一样细小的雨,和我思绪一起飘摇着,这种飘忽着的雨,很轻,很柔软,很美好。听累了,躺在大炕上放飞思绪,想到哪是哪,想到谁是谁,才不去管厚了薄了,深了浅了,远了近了。
西岔东岔中间的红山山脊的一边是草和麦田,没有一棵树,另一边是树,没有一块空地,界限分明得令人惊讶。西岔东岔两个村民小组尽收眼底,养殖棚一排一排,中药材还长在地里,人们三五成群,悠闲自在。
红山上有野草莓,一片一片,结了红红的果,酸甜酸甜。同行的人们发现了蘑菇,我们隔着林子大声喊着交流,喊着喊着,我们都唱起来。
是啊,在哈溪,走着走着就想歌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