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蔺保东

四月的一个早晨，南山的沟沟坎坎，层层田野，被晨光涂抹得愈发清亮。风柔嫩，柳枝也柔嫩，抚过每一寸泥土，每一棵草茎。一种清甜的气息似乎自草根深层漫上来，浸入心脾，便觉神清气爽。

四野旷远。山脊抹青。十里春风荡漾，天水市麦积区南山花牛苹果基地宛若天工织就的锦缎，流光溢彩，铺展无边春色。

我们一行二十余人的采风团，走进南山花牛苹果基地。

田园层层铺开，恰似一帧宣纸的白描，满眼星星点点的花，从画框里呼之欲出。

满园碗口粗的苹果树，以矩阵的方队铺排开来。每一株树俨然托举的手掌，枝干旁逸斜出，层次错落，疏朗有致。枝条上缀满白色的花瓣。每个枝头五朵白花，似孩童合拢的五指，轻柔地笼住一团棉花糖。花蕊纤细，渗出清甜的气息。

站在田垄高处，无边的苹果花仿佛千万只欲飞的玉色蝶翅，翩翩起舞。不远处的苹果园树下，有农妇爬在梯子上，对果树“疏花”，所谓删繁就简，以减少养分竞争。待花落之后，再次“疏果”，精而减之，仅留下精华。静待秋天，雨露润，霜照打，确保每个枝头结出一两颗硕果。期间的辛勤劳作，精心侍弄，汗水的流淌，非亲躬践行不能知其甘苦。花牛红苹果享誉四方，不仅得益于这片得天独厚的沃土，更凝聚着果农的辛勤劳作。

还记得20世纪80年代，父亲每年秋天必从天水邮寄一箱苹果到陕西老家，母亲每次切开一个苹果分给我们兄妹三个，余下的便锁在柜子里，待过年时拿出来招待亲戚。印象里，整个冬天，满屋子弥漫着苹果甜蜜且醉人诱人的馨香，那是童年里的美好记忆。多年来，我对花牛苹果情有独钟。仔细想来，这份特殊的情感，或许是源于童年时候花牛苹果带给我的那份珍贵而美好的回味，也更因为它所饱含的一份浓浓乡愁吧。

此刻，我站在苹果树下，不由心潮起伏，不由想起已故的父母，想起童年时那些快乐而短暂的时光……我轻轻触摸着这茁壮蓬勃的果树，眺望远山，有一种源自心底的爱涌起，就像朵朵苹果花儿在盛开……

一路信步走来，路旁野草茵茵，苹果树下裸露花色地毯。脚踩在松软的泥土上，竟忍不住好想赤脚走路。常年吃苹果，居然从未亲近过苹果树，真是愧对脚下的大地了。

不远处，苹果基地的尽头，有两三户人家。屋旁高高的树上，有鸟巢悬着。走近，有狗子吠几声，算是和陌生人打个招呼。有炊烟升起。院主人迎出来，是一个抱着酣睡的婴儿的婶娘。和婶娘寒暄几句，她说家里的老旧果园更新改造，改种了新苹果树，果味比原来的更甜美，果肉也更饱满。

眼前，田间空地上，树丛掩映下，在乐队的伴奏下，三三两两的秦腔演员，粉墨登场。另一处身着盛装的年轻人，各自弹奏不同的乐器，悠扬的清音在花海里回荡……

深深吸一口气，空气里弥漫着丝丝微醺的味道。

是的，到了秋天，南山遍野的苹果定然又大又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