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协民

春天不是一下子

就走遍山川大地的

她总是从东南

一天一天走向西北

从低处

一步一步爬向高处

就像在我的故乡

她最先来到龙川河沿岸

问候每一棵树，每一株草

和走出大棚的黄瓜、韭菜

之后走过锁林沟，远门梁，十八坪

沿着漳河溯流而上

最后爬上比天还高的露骨山

轻轻唤醒那些

隐姓埋名的花花草草

和一条沉睡了几个月的溪流

铡草声

劳累了一天的骡子

站在槽边吃草

寸草又被铡了三刀的草

细得不能再细的草

父亲用水拌了麦麸的草

伴着时不时的一声响鼻

在骡子嘴里

发出匀称的咔咔声

这富有节奏的咀嚼

让骡圈门前经过的我，有时

以为是玉米在拔节，有时

以为是河水在解冻，有时

以为是父亲躬着身

在挥镰收割熟透了的庄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