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光祖

人活着，必须解决意义问题。没有意义的人生，是很难走下去的。意义就是方向，意义就是生命，没有意义的生命，不是枯萎，就是凋谢。那么，这个意义从哪里来呢？其中一个主要渠道，就是读书。古人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还有见天下高人奇士。这是一个人成才的关键。不过，没有读书，后两者都是徒劳。因为意义涉及的就是人的问题，意义的制造者是“我”。

某种意义上，可以说，读书让人成为人。《三字经》说，“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可以说，古代的蒙学读物，基本是讲读书的。它告诉后人，经典才能给幼儿蒙昧的大脑，射进一束光芒，此之谓启蒙。曾国藩说过，人的气质乃天定，但读书可以改变人的骨相。人和动物不同，是因为人的本质是自己建构的。海德格尔说，动物缺乏世界，而人构成世界。这句话，我非常喜欢。一个人的世界有多大，就在于通过读书打开的空间。杜甫说，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阅读大师的经典书籍，可以不断丰富我们的精神世界。

《三字经》说：“三才者，天地人。”即便一本书里面也有天地，这读书人都知道。书籍的每一页，都有天头、地脚。

孔子说，仁者爱人。一个阅读人类文化经典的孩子，他就懂得爱人，也能发展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读书，当然主要是读好书，所谓入门须正。好书，可以给孩子建立一个优秀的审美判断能力，给他的人生校准方向。一个人要养成良好的眼力，童年时期的阅读十分重要。“二十四史”中，为什么《史记》影响最大，鲁迅评价它是“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因为司马迁是思想家、文学家，他写的历史，把自己的情感融入了历史人物的叙述，更为关键的是，他在写作中，非常追求“意义”，“究天人之际”，就是拷问人活着的意义。这样，他笔下的历史人物都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各自呈现丰富而独特的生命。于是，历史就有了意义，读者的阅读，也会得到意义。后世的很多史书为什么黯然失色？因为基本是档案的堆积，没有意义的探寻。

朗吉努斯在《论崇高》里说：“对于那些想向古人学习的人来说，从古人伟大的气质中，就有一种涓涓细流，好像从神圣的岩洞中流出，灌注到他们的心中去，因此连那些看来不容易着迷的人也受到了启示，在古人伟大的魅力下，不觉五体投地了。”我每次重读《史记》，真的是“不觉五体投地了。”

孔子说：“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可见，他对诗、乐和礼的重视。其实，优秀的文学艺术，对培养孩子健康的心理人格，至关重要。中国古代重视诗教，是很有道理的。《唐诗三百首》《千家诗》，作为普及读物，沾溉后人，非一代也。至于《诗经》《楚辞》，作为中国诗歌的两大源头，对于中国人的意义的建构，贡献卓著。当然，外国优秀的文化，也应该采取“拿来主义”态度，“洋为中用”，共同建构人生的意义。

我们的中小学教育，必须重视素质教育。要引导孩子阅读好书，抄写、背诵经典，这样有助于建构孩子们健康、快乐、阳光的精神世界，也能使我们拥有更加美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