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 剑

一

在我的故乡凉州，白杨树是极其常见的一种树。它们在这块广袤的土地上深深扎根。

在故乡面貌日新月异的今天，纵使有千姿百态的外来树种在凉州大地扎根，但对于世代生息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来说，看惯了高大挺拔的白杨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树，能让他们从心坎坎上真正感受到这般的亲切和怀念。

那些漂泊在外的游子，每次归乡，唯有看到村口大路两旁挺立的一溜溜白杨树，心才顿觉踏实。

二

高高的白杨树下，炊烟袅袅的村庄，醒在晨曦里，睡在星星和月亮的轻声细语里。老院子，新住宅，在季节更替里不停变换模样；一条路，从村口一直弯弯曲曲伸向远方。

漂泊的游子，总爱在静寂的夜晚，无数次将心底村庄的模样翻出来，想念那一棵棵高大的白杨，也想念挂在村庄的明月。

人在异乡，哪得闲情细读明月？

唯有回到故乡，在寂静的夜里，当灯火熄灭，远处的犬吠声隐约可闻，此时，仿佛才能真切地感受到檐角那一枚被夜风吹拂的明月——它依然还是童年时，挂在檐下的那串风铃。

三

起先是母亲悄声起床后张罗早饭的声音。灶房里锅碗瓢盆的碰擦、洒扫庭院的沙沙声，轻如晨曲。

记忆里的冬天常常下雪。有雪的清晨，父亲用那把长尾巴的扫帚，从院里到院外，扫出一条细细的、弯弯的小路。我们兄弟俩便在这窸窸窣窣的扫雪声中醒来。

暮色四合时，父亲和母亲从田间归来，裤脚上沾满泥巴，衣襟上落上了厚厚一层土。这是他们经年不变的模样。待一番清洗之后，他们便先给圈里的牛羊填上草料，然后才开始生火做饭。

夕阳西下，村庄渐渐归入夜的静谧。日子，又在翌日破晓那金子般的阳光里，被再一次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