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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的年味

文\吴晓明

我出生在民乐县一个叫白庙的小村庄,小村庄里有我的童年,最让我难忘的是年味记忆。

我的父亲是一个普通的工人,平时工作很忙碌,可是父亲对待每个节日都是一丝不苟的,尤其是春节这样隆重的节日,父亲的态度就近乎虔诚了。

到了年前,我们总会天天掰着指头算着父亲回家的日子,当父亲拉年货的车行驶进村庄的时候,村里的乡亲都会围上来,孩子更是欢呼雀跃,父亲便把年货一样一样搬下来。其实,无非就是过年的烟、酒、肉、豆腐、芹菜、糖果、花生、衣物、碗筷之类的。等到年货卸完了,父亲总会拿出些瓜子和糖果分散给周围的小朋友,等邻居家的孩子欢天喜地散开了,我们就围着父亲走进温馨的小院,那时候便感觉,父亲和年,一起来了。

农村过年还有一个重头戏是杀年猪。杀年猪,多在腊月里举行。选定日子,主家便忙碌开来。提前几日,家中的男主人就会把那尘封已久的杀猪刀具找出来,在磨刀石上“霍霍”地磨个不停,直磨到刀刃锋利无比,寒光闪烁。女主人则忙着翻箱倒柜,找出平日里积攒下来的大盆小碗,一一洗净备用。还得提前准备好足量的柴火,确保那日烧水、烫猪毛时火力旺盛。

杀年猪的仪式感也能透出邻里之间浓浓的人情味。主家会提前挨家挨户上门邀请,告知杀年猪的日子,大伙一听,二话不说,纷纷应承下来。到了那天,左邻右舍的壮汉们天不亮就起身,自发来到主家帮忙,无需多言,一切尽在默契之中。

杀年猪那天,猪圈里的肥猪似乎也预感到了什么,平日里的温顺全然不见,变得异常警觉。当主人家带着一帮人打开猪圈门的瞬间,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瞅准时机,迅速围了上去,一时间,猪圈里尘土飞扬,人喊猪叫,在一阵激烈的“搏斗”后,肥猪终于寡不敌众,被众人七手八脚地按倒在地。此时,村里经验最老到的屠夫气定神闲地登场,宛如一位即将登台表演的“武林高手”,他身着一件深色的旧棉袄,腰间系着一条油渍麻花的围裙,手中紧握着那把磨得锃亮的杀猪刀,一番操作。猪血在乡村美食中可是宝贝元素,女主人会用它制作美味的猪血旺,或是灌成血肠,那滋味,让人回味无穷。

到了大年三十那天,最能让孩子们快乐翻倍的,就是杀年猪后留下的那个大猪头了。

那一天,我们一大早就起床,而父亲就围在炉火旁开始了他的工作。炉火周围都插满了铁棍、火钳、铲子等生硬的器具。父亲蹲在院子的墙角,开始烫猪毛,铁棍烧红用铁棍,火钳冷却了烧火钳,父亲出出进进,几个小时都在和那个猪头较劲,我们看着那只猪头由白变黑再变黄,这时候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那时候没有电视,也没有多少零食,仅有的糖果都装进兜里,基本舍不得吃。院子里孩子们穿着新衣服跑来跑去,偶尔的鞭炮会让我们的快乐开了花,我们在院子里踢毽子、打沙包、跳跳绳等,那一天怎么开心都不过分,鸡儿狗儿也足以用鸡飞狗跳形容它们饱食以后的和我们一样的膨胀状态。

等到年夜饭吃过之后,父亲便开始张罗着煮猪头了。等到那一大锅水烧开之后,父亲会放入一些准备好的调料,譬如花椒、八角、茴香、陈皮、辣椒等,看着锅里精彩纷呈,我们的胃里也蠢蠢欲动。

到了零点以后,只有零星的鞭炮声提醒我们那个庞大的年似乎到了村口一样,我们跟在父亲的身后没有一点睡意。农村过年还有打醋汤、接爷爷等许多仪式,尽管我们不知道这些仪式里藏着什么岁月的秘笈,可是我们都会用心对待,我们跟在父亲的后面感受年的这种隆重,表达对年的敬畏。

等到所有的程序都结束了,炉火已经加了几次,猪头也就差不多煮好了。这时候,我们兄妹的眼球都镶嵌在铁锅周围,那个猪头在我们眼里真的是魅力无穷。父亲会把猪头肉一块块撕下来塞到我们的手里。父亲总会把第一块舌头肉给我,一口下肚,感觉那就是童年记忆中的饕餮盛宴,甚至都舍不得咽下去。一个猪头,不一会就被我们风卷残云地吃完了,那个夜晚,我们的梦都是香甜的。

后来,我们都被那个小院放飞了。父母进了县城住上了楼房,兄妹也都相继工作。可是,每到腊月里,我们回家过年,父亲还是会买个猪头,蹲在阴台上折腾几个小时,似乎没有个猪头,我们的年就过得不圆满,我们也习惯了那股焦毛味儿,那是儿时记忆中最特殊的年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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