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统一刊号:CN62-0001 甘肃日报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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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评】

“父亲”形象与诗性民俗笔记

白晓霞

“人间别离”是人生大苦,但也是善良美好的人性得以阐释的具体载体,因此“别离”也成为中国文学的永恒主题:“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屈原《九歌》)“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江淹《别赋》)

近期,甘肃静宁作家陈宝全的诗集《风的脚印》出版了,作者在扉页执笔点题告诉读者,这是一部关于“人间别离”的亲情诗集:“献给我的父亲。”但细读之下,发现作者的玲珑诗心值得分析:在通俗清浅的外表下沉淀着丰富的真情与深思,作者真实厚重的乡土生活经验,也让诗集拥有了“言之有物”的可贵品质。因此,这本诗集客观上既表达了作者的“别父”之痛,感人肺腑,也借“父亲”的朴素形象写出了一部主观性很强的、充满了诗性意味与人性善意的陇原民俗笔记,启人深思。

《风的脚印》共分四辑,第一辑:一场雪退回了天空;第二辑:种在地里的父亲;第三辑:像星辰落满夜空;第四辑:阳光照在风的脸上。四辑的书写手法大致近似:将亲人、朋友对父亲的思念与缅怀之情分散附着在了具体的民俗事项之上。这种虚实结合的手法巧妙灵活地达到了多重的艺术效果。

一方面,抽象的“亲情”“友情”因为具象化的民俗事项而变得可感可触。在《草人儿》《月亮照在炕上》《布鞋》《裤子》《黑马甲》《石头镜》《带上父亲出门》《甜醅》《藏在身体里的父亲》《碰见李婶》等诗作中,作者借助对于物质生产民俗、物质生活民俗等具体可感的民俗事项的理解和记录,将亲人、朋友对作者父亲的思念表达得质感十足,也以简笔勾勒的方式概括了“父亲”这一具有代表性的普通劳动者形象生于土地、长于土地、葬于土地的平凡又充实的一生,客观上让读者看到了充满诗性意味与人性善意的甘肃民俗文化的鲜活侧影。

另一方面,因为作者将血缘意义上的“父亲”概念有意识地与文化符号学意义上的“土地”“粮食”“种子”等概念深度联系,具象的民俗事项便得到了某种哲学意义上的抽象拓展,零散的诗行便有了整体表达中华民族基于农耕文明而对土地滋生的深厚感情的可能性。因此,无论作家的主体写作意识是否自觉,诗歌从个体感性的“父亲”形象出发,在客观上表达了关于农耕文明的一些超验性话题,整体上提升了诗集的思想表现力。如《灰喜鹊》中的诗句:“它们和我们一样/喜欢这片果园/也喜欢被我们反复祝福过的土地。”

总之,作为一个长期致力于乡土文化书写的作家,陈宝全既有着自觉书写甘肃乡土文化的自觉意识,也有着精心锤炼书写技巧的自觉意识,在《风的脚印·后记》中,他这样阐释自己对中国诗歌重要美学范畴“意象”的理解:“以一粒叫父亲的种子埋入大地,到意象中的归仓组接成整部诗集的基础骨架,写到了现实的别离与梦里的相遇、往事的回忆与瞬间的怅然,看似松散无序的组合间暗含着凄冷与温暖、四季轮回与情绪起伏的相互观照。”这种自觉的理论思考,或许在某种意义上体现了作者诗歌写作中向古诗传统致敬的暗线,表达出了他对“人间别离”这一文学母题的婉曲书写意识。

唐代诗人温庭筠有一首“以溪喻人”巧妙书写“人间别离”的诗歌《过分水岭》:“岭头便是分头处,惜别潺湲一夜声。”既委婉又深沉。用笔婉曲、诗意多指是自古以来优秀诗人的看家本领。《风的脚印》或许正是作者在致敬中国诗歌传统的基础上所做出的一次创新努力,他的诗歌也因此而具有了值得一读的美好价值。当然,也必须指出,《风的脚印》以口语化、散文化见长是其优点,但也从另一个侧面提醒作者要有更为自觉地关注诗歌本质特征的文体意识,持续思考“如何锤炼出既明白如话但又不失含蓄蕴藉意味的诗歌意象”这一重要命题。

(《风的脚印》,陈宝全著,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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