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
初冬时日去了一趟马鬃山口岸。从兰州坐飞机到敦煌,一千多公里,几乎全是沿着白雪皑皑的祁连山在飞。
每次经过祁连山,我都是怀着非常崇敬的心情,这座跨越整个河西走廊,勾勒出青藏高原北缘的山脉,西接阿尔金山脉,东至黄河谷地,与秦岭、六盘山相连,养育了河西走廊几千年的文明。“祁连”意为“天山”,是高峻之谓、圣洁之谓。
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是马鬃山口岸。从敦煌出发时,是中午十二点多,地图上显示到马鬃山镇有四百公里,然后再行一百多公里,才能到达口岸。
车在高速路上飞驰,走出六十公里,经过了汉代邮驿机构的代表性遗址——悬泉置。悬泉置南临著名的三危山,北与疏勒河流域汉长城烽燧相望,四方四正的坞堡,由土坯砌筑,坞堡东北及西南角有角墩。传说中的悬泉,位于甜水井悬泉谷口,据说,至今没有干涸。
我有幸在甘肃简牍博物馆拜读过几篇简牍,记载的内容涉及律令、历谱、术数、医方、相马经等,我还记得有枚简牍上记载着一次公务接待所需的谷、酒、肉的使用情况;还有一枚上记录了一匹马得病的部位以及医治的过程;更有一枚上记录了一位十几岁的少女生病医治,以至她后来出嫁的情形。可以说除了驿站的日常工作,后勤财务、生活日常、官员的住宿标准、日历月令、生老病死,应有尽有。而这些记录了生产生活的简牍,也穿越了时间的尘埃,向我们呈现了几千年前的人们在这片土地上的生存与梦想、快乐与荣光。
我们还经过了双塔水库。在茫茫的戈壁滩上,它简直就是一颗巨大的明珠。这座来源于疏勒河和葫芦河的水库,养育了瓜州儿女,也养育了成片的天然红柳和胡杨林,依偎着青山子大漠草原,勾勒出一幅水阔天高、牛羊成群、水草丰美的壮丽画卷。眼前的水库,水面如镜,清澈安详,在阳光照耀下散发着粼粼波光。
走出一百公里,就到了蜜瓜之乡、风电之都瓜州县。车路两边,高耸入云的风电塔岿然屹立,近六十米长的叶片轻盈地转动着,连接着一排排风电塔的,是一座座高压变电器,电流顺着一条条电线,直通向戈壁滩外的远方,点亮遥远的城镇村落。
再行驶八十多公里,车到瓜州县桥湾镇。下了高速,一直向北,就走上了通往马鬃山的公路,虽然不是高速公路,却也平坦。
此时,太阳已经偏西了,从车窗望去,左边,旷野茫茫;右边,茫茫旷野,临近西山的阳光,为一望无际的棕褐色戈壁滩勾画出一层薄薄的红边。红边的边缘,就是天的尽头、地的尽头,好一幅“天苍苍,野茫茫”的景象。
在这片戈壁滩上,生长着梭梭、沙生针茅等耐寒耐旱的植物。马鬃山镇位于酒泉市肃北蒙古族自治县,资料显示,先秦时期,这里就有游牧民族生活,西汉时并入敦煌郡,清代起隶属甘肃省管辖。
继续驱车赶往马鬃山口岸。一路上看到的地名,有狼娃山、红山等,还有一片土地上,有一块醒目的牌子,上面写着“北山羊保护区”。北山羊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有资料显示,肃北还有白唇鹿、盘羊等野生动物,甚至还有祁连山区的雪豹、黑颈鹤等珍稀动物。此行,我们看到过一只盘旋在半空的雄鹰,很孤独又很高傲的身影,无垠的天空此时就是属于它的舞台。
返回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一弯明月挂在天边。令我感到震撼的,是那满天的繁星,熠熠闪亮。我望见了北斗七星。敦煌出土的古籍《鹖冠子》记载:“斗柄东指,天下皆春;斗柄南指,天下皆夏;斗柄西指,天下皆秋;斗柄北指,天下皆冬。”如今正是斗柄指北的初冬季节。从古至今,生活在马鬃山的人们正是仰望星空,繁衍劳作,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