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颖
十月,老家河滩镇的苞谷熟了。大夏河畔狭长的河谷阶地上,一块块、一片片苞谷随风起伏,像汹涌的波浪,枯黄的叶子发出簌簌的声响,圆鼓鼓的苞谷棒子等待人们的采摘。
苞谷,也称玉米。清明前后,天气和暖,微雨纷飞,是苞谷播种的时节。一粒粒种子播撒进松软的泥土,在春雨的滋润下,吸足养分,一点一点开始萌芽,慢慢钻出地面。待苞谷苗长到超过脚踝就开始施肥。靠近根部的地面上撒些硝铵或尿素,再撒上一层土肥,用铁锨从周围铲些泥土,一锨一锨覆盖肥料,堆成小土丘。施肥后适时灌溉,苞谷便开启“疯长”模式——每过几天,经过田边,总能看到绿油油的苞谷苗又长高了一些,侧耳静听,似乎能听见拔节的声音。盛夏时节,高挺的苞谷,修长的叶子,成了一片绿影婆娑的青纱帐。高高的秆上结出小小的棒子,一天天长大,籽粒一日日饱满。待籽粒完全饱满,就可下锅,煮着吃了。再过些时日,苞谷籽粒变得越来越硬,就要收摘了。
背上背篼,钻进苞谷地,一手抓苞谷秆,一手掰棒子。掰下的扔进背篼里。背篼装满了,就倒进人力车和电动车的车厢里。如果地块大,先把中间三四行苞谷秆挖倒铺平,车开进地里,掰下的棒子扔进车厢里,效率会更高。掰棒子很辛苦,叶子长,秆子密,不小心就会刮伤手臂,穗子上的粉末也常落到脖子上,痒痒的。哧哧哧的采摘声,沙沙沙的枯叶摩擦声,不绝于耳。
苞谷棒子运回家,堆在院子里,高高的像隆起的小山。一家人围坐,外面剥掉几层皮,里面留一层,两根棒子凑一块,撕开预留的皮,像绳子一样交叉,打个结系在一起。系好的棒子尖部向下,整齐地立在屋檐下。晾晒几日,又挂在屋檐下,层层叠叠的;也搭在直立的木杆上,一层叠压在另一层上,高高的,呈圆锥状。苞谷黄澄澄的,立体地展示着丰收的美。苞谷棒子变干,脱粒磨面,无籽粒的棒子则成了柴火。
在老家,苞谷面可做窝窝头,苞谷面拿筷子以滚烫的开水调拌,捏搓成馒头状,底部掏一小洞,置锅内蒸煮。出锅后,样子像小馒头,头圆,底空,吃起来软糯香甜。也可做煎饼,苞谷面加水搅拌后放酵母发酵,待发好摊成薄饼,刷油后在铁锅中烙熟,软硬适中,甜中带香。还可做搅团和馓饭,一定比例的苞谷面、小麦粉、荞面、豌豆面和匀,在沸腾的开水锅中边撒边搅,面撒至黏稠搅起来费力为止,搅拌至面快熟时方停,用微火焖至熟透,即可出锅。浇上臊子,加醋,调蒜泥即食。若素食,浇的则是煮沸炝油的浆水。味道的秘诀在于面粉搭配的比例上,一种多,一种少,口味就不同。常做的人都熟知各种面搭配的最佳比例。馓饭是苞谷面加少量小麦粉和豌豆粉,也是搅制的,馓饭比搅团要稀。撒面前在水中下洋芋疙瘩,搅熟后倒一点浆水。也有先炒肉臊子,再加水撒面的。不管是搅团,还是馓饭,软而糯,保留了面的醇香,老人喜欢,小孩爱吃,是老少皆宜的美食。也可做疙瘩,苞谷面加开水搅拌,加一些苦豆、葱末来作馅,揉捏成比拳头稍小的圆球状,下锅烧煮时汤里放小油菜、洋芋块,吃时用筷子划成小块,浇油,加红白糖。苞谷若磨成糁子,可煮粥。水中放洋芋丁,烧开后撒苞谷糁子,再放些菠菜叶、碎葱,野葱花炝油,可当早点,也很好吃。
田间的小路上,满载苞谷的车辆来来往往,农人在收获沉甸甸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