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胜荣

阳川是一个四面环山的小盆地，气候温暖光照时间长，加之葫芦河水的滋养，土地肥沃，非常适合种植瓜果蔬菜。在我小的时候，家家有个小菜园，辣椒、茄子、西葫芦、黄瓜、西瓜，应有尽有。小菜园除自家吃外，多余的瓜果蔬菜亦可拿去集市卖。

我家菜园里主种辣椒。辣椒从六月麦上场时开始吃起，一直吃到冬天。六月吃炒青椒，秋来吃辣子酱，冬天吃腌辣椒，至于辣子面常年都吃。我和哥哥最爱吃炒青椒，翠绿的辣椒洗净切成圈儿，在清油锅里爆炒一通，调一勺盐撒一撮五香粉，最简单的食材就能做出最美味的佳肴。夹在刚出锅的热饼子里，吃得满嘴冒火吸溜吸溜直哈气，嘴巴依然不停歇，那叫一个越吃越香辣得过瘾！辣极了，猛灌一气凉水浇浇火烫的舌头，接着继续吃继续吸溜哈气……

辣子酱因为放了油、盐、甜面酱、花生仁和芝麻之类更香醇。拣红辣椒洗净，控干水分剁成小丁，锅里倒入充足的胡麻油，将辣椒丁倒锅里翻炒一会儿，加入甜面酱、花生仁、白芝麻、盐和五味调和，用小火慢慢炒，等炒干水分装盆即可，夹馍和下饭都非常好吃。每年霜冻后，经霜打的辣椒个个蔫头耷脑地挂在辣椒枝上，我妈会连辣椒秧一块拔了拉回家，将蔫辣椒摘下来做成腌辣椒，腌辣椒只放盐、花椒、大香和凉开水，能解馋下饭。我嫂子学了一种新做法，按比例加了油、盐、酱、醋、糖、蒜瓣和生姜腌制辣椒，因为加了充足的佐料，味道更胜一筹。虎皮辣椒也是我们的最爱，青椒去蒂去籽，锅内倒少许油用小火煸炒至两面金黄盛出，锅内再倒油将蒜蓉、生姜末和豆豉炒香，放入煸炒好的辣椒，淋入加了盐、老抽、生抽、陈醋的淀粉水，炒一分钟即可装盘。

最有意思的是串红辣椒。辣椒红了的时候，我会用大头针穿上细麻绳将辣椒从把儿上一根根穿过去，辣椒们像一个个音符整齐地排列在绳子上，就是串得太少。我妈又教给我一种串法，三五根辣椒绑一撮，再三五根绑一撮，按十字形将一撮一撮的辣椒叠串起来。成串的辣椒串像红红的炮仗挂满屋檐下的墙上，把农家的生活映得红红火火。等冬闲时，风干的辣椒串就可以加工辣椒面了，做前最好在热油锅炕一炕，用石臼捣碎，或用小石磨磨成辣椒面。我家的小石磨是大舅做的，直径一尺，上下两扇各有三寸来厚，上扇侧面镶嵌一小手柄，推起来轻巧灵活，半个村庄的人都在用。

记忆中的冬天，小石磨就像唱着一首歌，“格楞楞……格楞楞……”响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