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耀宇
从地图上看,景泰县南有寿鹿山,北依昌岭山,两道山系都是祁连山余脉,中间夹着一片平川叫作景泰川,我的家乡永泰古城就建在景泰川上。
晚秋的一个周日,阳光明媚。这座西北小城的天边,一朵朵棉花形状的白云,含羞绽放;南飞的大雁,在蔚蓝的天空中一字排开,伴随着一阵阵有节奏的“咕……咕咕……”飞向了温暖的南方。
一个月前,我和《永泰城志》编修组的白老师约定,要去永泰古城拍摄一些资料图片,却一直没有成行。择日不如撞日,随即联系了摄影师,我们一行四人驱车从景泰县城出发,一路向西,驶向永泰古城。经过寺滩乡九支村后,视野开阔,透过车窗看到有不少烽火台遗迹,白老师饶有兴趣地说:“三角形的叫尖尖墩,四方形的叫四方墩。两座相邻的就叫双墩。”有关烽火台的称谓,我还是第一次听说,长了知识。
过了二墩、头墩,古城越来越近了。突然看到国道338线左侧,新修建了一条双车道的柏油路,延伸到了世行贷款甘肃文化自然遗产保护与开发二期项目——景泰永泰古城子项目在建施工工地。老远就看到新建的北城门前,有一座雕像高高伫立在戈壁荒漠上,好奇心驱使我们一行四人临时改变了行程,前往施工地先睹为快。 汽车沿着新公路行驶不到三分钟,停在了雕像前的小广场。走近这座清代名将岳钟琪的铜质雕像,只见骑在战马之上、手持冷兵器的大将军,身着盔甲,威武雄壮。目视这位从家乡永泰古城走出的历史人物,内心升腾起一种崇敬和自豪。一阵秋风吹来,不由得轻吟唐朝诗人王翰的《凉州词》:“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顿然间,一股苍凉悲壮涌上心头。
从施工地出来后,一会儿工夫就到了古城内的永泰小学。霜降过后,校舍内外的古树和花草植被,早已染上了秋色,唯有校园中央的那棵松树,依然保持着青翠;东北侧挂着铁钟的沙枣树,已历经了70多年风雨沧桑,树叶凋零后,露出了碗口粗的树干。白老师站在和他同龄的沙枣树下,拿起挂在老铁钟上的小铁锤,有节奏地敲了起来。
“铛……铛……”当熟悉的上课和下课的钟声响起,勾起了一行人对少年往事的回忆……
参观完学校内的陈设后,沿着古城村庄碎石铺设的主街道,来到了南城“永泰门”,古老厚重的土城墙头上,长满了灰蓬和一些无名小草,霜杀后变成了耐看的紫红色,抬眼望去甚是壮观。午后阳光灿烂,天公作美,让拍摄图片资料之行,有了意想不到的收获。南城门外的涝池边上,三五成群的游客,喜笑颜开地欣赏着秋日美景。涝池池水清澈见底,似一面透亮的明镜,蓝天白云倒映水中,一簇簇枯黄的芦苇草点缀其中,别有一番风情。
出了古城向东大约一公里就到了教场,在一望无垠的戈壁之上,一堵土墙和一个大土堆若隐若现。经历了四百多年风雨侵蚀的土墙被称作“靶墙”,专为古代将士练习射箭而修筑,呈梯子形状,此段残留的靶墙长10米左右。我是第一次踏入古城外的教场,之前老听人说起“教场子”这个地名,身临其境后,有一种放飞自我的感觉。戈壁滩上耐寒的植被,也日渐枯萎泛黄,和不远处的古城墙浑然一色,尽显秋天的壮美。当我真正走近靶墙,用手轻轻触摸先人用黄土和砂石粒夯筑而成的墙体时,仿佛穿越了时空,看到了古代将士西征时的金戈铁马,还有日复一日练兵备战时的群情激昂……
矗立在古城教场南面的靶墙,见证了冷兵器时代练兵场上的辉煌,无数个箭头射中的地方,看上去千疮百孔。透过历经风雨侵蚀裂开在墙体上的缝隙远远望去,大概向北300多米处,有一个大土墩,想来应该是点将台了。
我们一行人迎着秋风,疾步向点将台方向走去。点将台位于教场中央,南面戈壁称之为上教场,北面的称之为下教场。昔日高耸的正方形土台,历经百年风雨摧残后,现已呈现出圆锥形,高七八米。登上点将台,举目四望,秋日的永泰古城显得越发壮观,广袤无垠的景泰川也染上了秋天的颜色;东侧排列整齐的碾轱辘山,像极了正在接受检阅的一个个方阵,有一种排山倒海的气势;南面巍巍寿鹿山上的原始森林,青松翠柏,郁郁葱葱。
站在点将台上,由衷地叹服古代戍边将士的忠勇。眺望靶墙,脑海里闪现出“百步穿杨”这个成语,这该是对古代射箭高手的最好评价。翻阅历史资料,因为战争中骑兵的使用,于是射与骑的融合就构成了一种新的形态,那就是骑射。古城教场的靶墙,在古代军事训练中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当夕阳的余晖照在大地上,在返程中,看着渐行渐远的古城,心想,这戈壁大漠的秋风,不知吹散了多少或悲或喜的往事。四百多年来,古城历经风霜雪雨,而今,依然孤傲地雄踞景泰川,苍凉而不失厚重,张扬着一袭深邃的苍茫与恬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