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爱民

大地一片沉寂，溪流不断充盈，原野的萧索在悄悄隐匿……几天过去，山上瘦削的枝条变得柔软起来，每棵树都在向新一轮葱茏发起冲刺。

春寒偶尔料峭，禽鸟却早早收到了季节的消息。因为燕子、寿带、柳莺等候鸟尚未归来，麻雀便当仁不让成了主角。它们喜欢选一个晴好的中午，在屋檐上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至于喜鹊，身子变圆润了，长长的尾巴翘得老高，那么一上一下地抖动，很骄傲的样子。顶着“百舌鸟”光环，乌鸫每天除了觅食，就是反复练习和表演歌唱，各种唱法十分娴熟，声音婉转且千变万化，可谓“入春解作千般语，拂曙能先百鸟啼”。

一蓬蓬、一丛丛、一片片的枯草，包括那些蒌蒿，已经在攒劲推陈出新了。过些日子，它们挤出了一茎茎的白色短芽，芽儿又匀出一点点嫩黄。当然，在返青的日子里，抢占先机的还是柳树。古人说“春风放胆来梳柳”，“放胆”，说的是风儿多少有些劲头，而一个“梳”字，道出了春风和杨柳之间的柔情蜜意。“吹面不寒杨柳风”，风的亲和与柳的轻盈已揽在一起，真有惬意欢畅之感。“柳无春光不精神，春无柳色减三分”，的确，柳树率先吐出叶蕾，一挂挂的枝条风姿翩翩，接着叶蕾绽开，河堤上、池塘边就笼住了一团团的轻烟。

早春，迎春花在墙隅、草坪、坡地带雪冲寒，果敢亮出了一串又一串的金黄，它是春天特别称职的信使。山茶花也尤为难得，“独放早春枝，与梅战风雪”，盛开之后，“花繁艳红，深夺晓霞”，它的丰盈和高雅，正是春天的又一种风情。“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杏花开得稍晚一些，却嫣然含笑，把自己装扮得轻红淡粉，既繁复，又绚烂，既秾丽，又娇媚，特别叫人神摇目夺。

人勤春早，对于农家来说，春季的每一天都是不能偷懒的。农民要到田间多加巡看，把那些沟渠清理疏通好，可以避免使油菜等作物发生渍害。还要把种子精选几遍，选好天气再晒上几回。有的家庭会抢时间把粪肥和塘泥一担担送往田间，这些可都是上好的肥料。他们把农具修理好，擦得干干净净、锃亮锃亮的，这也是必修课。还有，对于犁田机、插秧机等许多现代化农机具，也要反复检查，确保它们大闹春耕时欢快有力。“立春栽菜，压断扁担”，无论晴天雨天，菜园里总有人们忙碌的身影。

春天是一种心情，更是一种劲头。这日子打开后，便止不住奔跑的步子，一天天绿意更浓了，诗意也更浓了。

（摘自《人民日报》2024年3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