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统一刊号:CN62-0001 甘肃日报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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塬梁花意浓

石颢

春行塬梁,阳光跳跃,草木吐绿,虫鸟欢歌。

苍穹炸开崩裂的“轰隆隆”雷声,招来春风。养了悠悠一冬精神的草木,焕发新生,铆足劲头,应着春令而行。

农田是塬梁春天里跑得最快的乐园。春光乍现,景色撩人。从苍绿向翠绿、青绿变妆的麦苗,抽出了鲜嫩新芽;不甘落于麦苗之后的油菜,在吹面不寒的春风里拔节长个,绽出花苞,而药园里错落有致、密密麻麻的连翘藤条上,绽放一簇簇、一朵朵金色小花。我看着,喜泪涌上。美好的花朵,总让人心里柔软。路沟,不见叶子,惟见冰肌玉骨的玉兰花,于高高的枝头傲然挺立,酷似贝壳样的花瓣雪白无瑕,清香扑面,沁人心脾。精神饱满的蜜蜂,吸附在花蕊上,尽情享受着花粉的甘甜。望不着边际的苹果树,已吐出米粒大的嫩芽。果农们或忙着修枝整形,或驾驶着微型农机穿梭苹果树行间追肥。

梁洼杂树中,还有村里人家附近的酸桃树,已满树繁花。酸桃树也叫水桃树、毛桃树,长一身茸毛的鹌鹑蛋大的桃儿。青桃又瓷又硬,又酸又涩,而秋后的熟桃,色黄个圆,甜中带淡淡酸味的汁液饱满,可口的味儿一点不亚于蜜桃、碧桃和黄柑桃。它的保鲜期只三五天,不耐运输和贮存。它的花却是向塬梁报春的花,早在蜜桃、碧桃和黄柑桃之前而妍放,让踏春者流连忘返。蜜桃、碧桃、黄柑桃树才生花蕾,它那满枝的羞羞答答、粉粉红红的娇柔花朵,已为塬梁的春天添上了浓浓的一抹亮色。《诗经》里的“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唐代诗人崔护《题都城南庄》的“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宋代刘敞《桃花》“小桃西望那人家,出树香梢几树花”中的桃花,想必都是这怒放的鲜艳酸桃树花。

初醒的虫,睁开双眼,展个懒腰,打个长长的呵欠后,各守各岗,各干各活;分别了一个冬天的鸟儿的婉转动听的叫声,跟别的时候真是不同,似钢琴奏鸣曲,引春向深。我听它们的叫声,往往一听就是小半天,听得心里都长出幸福果来。

不负春光好,最美阡陌间。春耕的农机,在田地里犁开了朵朵浪花。鸟们追着农机翻起的褐油油、湿漉漉的洋溢腥味的新土,争抢着啄食裸于其上的虫。

拂面春风,吹破了塬下梁底宁静了一冬的小溪小河,腾起微微细细的浪花,鼓动的流水,日夜不息,向东奔流。塬面涝池的和梁下水塘的青蛙,“呱呱”“呱呱”,鼓腮而歌。

报春、浓春、张扬春好的草中的野菜,一簇一簇、一丛一丛的苜蓿芽、荠菜、茵陈、蒲公英、苦苣,形同满天繁星般。用少许麦面拌之后蒸的绿菜美饭(疙瘩)、绿菜馍,擀的绿菜面、搓的绿菜搓搓,烧的绿菜汤,调的凉菜,都是融进我生命的春天味道。尤其是将这当中的一样,淘洗干净,开水里稍微一焯,切碎,泼上一点辣椒油,捣上几瓣大蒜,倒上醋,加少许凉开水,那就是一盘非常爽口的下饭菜。吃上一顿,则感觉拥有了整个塬梁的春天!

这几年的春日,我又似年少时那样,隔三岔五参与采野菜队伍,提着竹篮子,拿着铁铲子,结伴而行,在农田里或梁洼里,任露水打湿裤腿,泥巴沾满鞋子,呼吸着润土散发的或浓或淡的春香。我们采鹅黄嫩绿的苜蓿芽、叶像菊叶的荠菜、憋着含苞待放花朵的蒲公英,青春逼人灰绿招人的茵陈,破土而出的赭红色的苦苣苗苗……这些塬梁春天的野味,韧性、筋道、清香,吃在嘴里,满口都是春天的蓬勃生机。

在乡亲眼里,这些野菜是新鲜味美的春菜,又是治病健体的草药。我们村人,大人孩子春日里若是上火感冒,轻则拌盘苜蓿芽,和着荠菜和苦菜吃;重则如口舌生疮、咽喉肿痛,就喝一碗砂锅熬得浓浓的蒲公英汤或茵陈汤。你还别说,这法儿还真神奇,用了就见效。我曾就这跟坐堂行医四十多年的三堂兄讨教。他呵呵笑笑,说这几样野菜是塬梁的高天厚土恩惠人们的“护生草”和“灵丹妙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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