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统一刊号:CN62-0001 甘肃日报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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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馍馍

□ 王延军

一进腊月,北方农家的主妇们就盘算着做年馍馍。

母亲先用温水在瓦罐里泡“酵头”(用黄米抑或小米加工晒制成的发酵的酵母),滗掉酸水,再换上两次水后,才在罐中搅入少许面粉,成糊状,然后放在离炉子不远处。发酵面心不能急,顺其自然,在慢慢的等待中任其酝酿生长,酵面自然就会发好。瓦罐中酵面冒泡时,母亲又搅入些面粉。在孩子们的眼里瓦罐似有无限的魔力,使酵面不停地长大。当酵面胀满罐溢出时,母亲方开始接面,把扯着丝的酵面和入面中,揉匀,放入盆中,再等其发酵。盘算着一大家子人要吃出正月,还要走亲戚家送礼,母亲发面总要接上几大盆。

村里的鏊子各家事先要排队等。这家的还没烤完,下一家抬鏊子的人就早已等着了。都怕面发过了头,烤出来的馍馍拿不出手,让人笑话。

鏊子是生铁铸成的,下底上盖,底似三足平底锅,深七八寸许,直径三尺过点,盖微微下凹,沿有四耳,便于两人用棒抬起鏊盖。鏊子抬回来后,父亲在院子选一避风处,这样烤出来的馍馍火色均匀,先用土坯把鏊底三足支高支稳,便于鏊底下架火,鏊底下是用麦草做底火的。

家里人口多,要烤10多鏊子,母亲一个人顾不过来,少不了请邻里帮忙,屋里叽叽喳喳充满了欢笑声。年轻的接面、兑碱揉面,面团在有力而灵巧的双手下翻转舞动,揉好的面显得匀称、丰满、蓬松、柔软。揪下一点面,放到鼻下闻闻有无酸味,或团个小面蛋,放在炉盖烤烤,尝尝味道是否发酸;年长的坐在炕上,揪面剂子、挽炉盔子、卷卷子……挽炉盔子先把面团搓成拇指粗细、尺长的棒状面剂,面剂在灵巧的手中翻转穿插,两个连襟的8字形图案便呈现眼前,再用筷子蘸红曲水在正中点一下。在擀开的大面张上抹上清油,撒上绿色的香豆,或者棕色的胡麻、黄色的姜黄,卷起后切成圆形,寓意团团圆圆。各色花形的馍馍浸透着农家人对食物的尊崇,也寄寓着对美好生活的希冀。

屋外,父亲和邻家大伯架火、放底火、装馍、拾馍、抬鏊盖。底火用麦秆煨,盖火是入冬后捡来的耐烧的枯树疙瘩,盖火也不能过大,否则馍馍容易烤焦。父亲和大伯泡上一杯浓酽的茯茶,喧着,不时地再转一下鏊盖,添根柴。小孩也不闲着,抱柴火麦草的,还有闲时追逐打闹、捉迷藏的……红红的鏊火驱散冬天的寒气,映红了一张张迎春的笑脸。

约莫半小时的工夫,第一鏊的馍馍熟了,鏊盖一抬,一股热气蒸腾而上,一阵麦香扑鼻而来。等到再把香油抹在热腾腾的、微黄的馍馍上时,色泽金黄的馍馍愈发令人口馋了,娃娃们顾不得烫,急慌慌咬一口,大人也都纷纷品尝。“稍有点酸味,再揉点碱”“发面再捂一捂”“多放一个底火,火候刚好”……深谙其道的主妇们你一言我一语,为一鏊不甚完美的馍馍“定了调”。

炉盔子吃起来既有烙馍馍的筋道,又有蒸馍馍的酥软,吃着炉盔子仿佛看到那碧绿的麦田,闻到浓浓的麦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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